第三百六十七章 瞬間淹沒(1 / 3)

“赫默!”陸琛的聲音嘶啞而癲狂,他像是在強自壓抑著自己的所有表情,隻是,他眼底的血紅卻出賣了他真正的情緒。

赫默此刻雙手還落在冷奕瑤的雙肩上,聞言,不過淡淡瞥他一眼。隻是,那一眼,雲淡風輕,連一絲起伏都無。

陸琛眼底的血色頓時濃重,身旁,侍衛長與弗雷的搏鬥越發凶狠,四周所有賓客隻覺得空氣都被凝住,此刻,就連呼吸都帶出一分肅殺的氣氛。

明明是皇家盛宴,明明是他登基為皇的慶功宴,卻被人當麵將尊嚴剝離!

可最讓他痛苦的卻不僅僅於此,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刻,平靜地站在那裏,倚在赫默的懷裏,麵色一派慵懶平靜。

陸琛隻覺得心中滴血!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拚命努力,瘋狂奔跑,在她的眼中,卻依舊不如赫默?

他以為她明白的。他對她有多麼認真,多麼懇切,哪怕讓他把心挖出來,他都絲毫不懼。可為什麼,為什麼,她連這個機會都不給他?

“冷奕瑤……”他張了張口,眼底依舊殘留著悲愴,強壓下心底翻湧的狼狽,他慢慢地往她麵前又靠近一步。

正待說話,卻被神色慌張的長公主一把擋住!

麵對忽然衝到自己麵前的長姐,陸琛麵色一凝,眉頭瞬間皺起。他還記得,上一次皇家假麵舞會的時候,監控儀上記錄的一切,當時,眼前的長公主,自己的親姐姐曾經和魯侍衛長一起站在高處,冷冷地打量著冷奕瑤,如同打量一頭奇珍異獸。如今,她這般作態,又是為了什麼?

長公主麵對自己親弟弟的冷凝麵色,臉上一僵。

剛剛被恢複記憶的狂喜遮住了所有情緒,直到事情發生在眼前,她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親弟弟,竟然對自己的女人存在男女之情!

在不知道冷奕瑤身份之前,她隻覺得自己的弟弟,此前被父皇偏心到無以複加的皇長子腦子被魔怔了,竟然對著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死心塌地,可現在回過頭來,隻覺得,這一切都是孽緣!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明一切,想要告訴陸琛,冷奕瑤的真實身份,可是,身後,一道冰冷的視線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將她所有的話全部封死在嘴邊。

她不曾忘記,當年的母親,是如何殘酷陰冷地指著她的肚子,強令她打胎。又是如何一步步地謀算了今天,才讓她順利從邊境回到帝都的權利圈。

這世上,最不能接受自己醜聞被當做茶餘飯後笑談的,是她的母妃,帝國的大王妃!

未婚生子、有有婦之夫牽扯不清,這些固然是她身上的醜聞,但,一旦說出來,“私生女”這三個字便明晃晃地印在她女兒的身上。

她,舍不得……。

“陛下,”長公主倏然抬頭,望進陸琛的眼底:“今晚是皇家晚宴,元帥和冷小姐都是客人,還請您冷靜點。”

是的,冷靜點。人群散後,我會告訴你真相,隻希望,別再越陷越深了。畢竟,畢竟你們是真正的血緣關係……。

陸琛麵對長公主那深切的神色,隻覺得掌心一冷,下一刻,目光一緊。

哪怕他給予她“大赦”,哪怕明麵上這場宴會是為了慶祝她重新融入帝都的權貴圈,但實際上,他們的關係如何,互相都心知肚明。

他們,不過是麵子上的相安無事。就連如今她的聲勢權利,都是大王妃與他那晚做的交易,換來的結果。

她忽然這般情緒激動地站在自己麵前,用這樣情深意切的麵孔來說這些話,難道不覺得可笑?

陸琛冷笑一聲,正待開口,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忽然走過來的二王妃,卻忽然拽住他的雙手!

“陛下!”她嘴裏的字,像是咬在肉上,連氣息都帶出咬牙切齒。

冷奕瑤和赫默在晚宴上如何秀恩愛是他們的事,但是,長公主剛剛在二樓的那一番話,卻已經有人湊到她的耳邊,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

所以,冷奕瑤便是當初長公主與有婦之夫珠胎暗結,產下的那個孩子?

如果真的是這樣……

二王妃臉上一片青紫,扣在陸琛手上的力氣,大得像是要沁入他的皮肉。“好了,今晚你和你長姐是主角,不要圖生事端。”

陸琛一怔,不知道為什麼,連母親也親自攔在他的麵前。

顯然,她和長公主有某種事情瞞著他。

而這一切,在場,幾乎有大半的人,心知肚明。

陸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隻覺得太陽穴那裏突突得暴跳起來。

可是,他不能任性,不能狂躁。

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趾高氣昂的皇子,萬事有父皇在背後為他撐腰。

如今的皇室,他站在最高處。

明麵上風光無限,但,曆來,站得越高,責任越重,他享受著皇室的尊榮,便也承受著最深的壓抑。

他雙手背在身後,緩緩地垂下眼簾,良久,抬了抬手,麵上已經一片靜默。

侍衛長眼見陸琛隱忍,隻覺得渾身的氣血都翻湧起來,可到底,還是垂下頭顱,往後退開,徹底拉開與弗雷的距離。

這一場搏鬥,開始得毫無預兆,停止得猝不及防!

在場的眾人,看著沉默的陸琛,隻覺得心底微微窒息。

再高貴的出身又能如何,這天底下,真正能為所欲為的人,少之又少。

怕是,除了眼前這兩位彼此並肩站立的冷奕瑤和赫默之外,帝都之內,再難尋到那樣的隨心所欲……。

長公主隻覺得,即將要跳出喉嚨的心終於穩穩地落到了實處。頗有些感激地看向二王妃,卻見對方麵色難看地掃她一眼,隨即,像是怕髒了自己的眼睛一樣,轉身離去。

二王妃身為陸琛的生母,如今,連大王妃都要退避,眼見她往大廳走去,頓時,圍觀好戲的人慢慢收起了臉上的興味之色。

陸琛想要回頭看看冷奕瑤,隻是,赫默已經不動聲色地將她往身邊又拉近了一些。

他眼底深沉,盯著赫默那雙無動於衷的眼睛,隻覺得,無邊憤恨。

遠處,已經被放到地上的冷奕媃呼吸微弱,躺在那裏,連胸口都沒有一絲熱氣。

冷超死死地摟住她,從頭到尾,目睹了這場大戲。

他陰鷙著雙眼,看著冷奕瑤的一舉一動,隻恨不得能將自己親妹妹身上的這些鞭痕全部加注在她的身上!

好!

很好!

他狠狠閉上雙眼,再不停留,一個用力,雙手直接抱起冷奕媃,頭也不回,直接大步邁出花園!

血水順著他的雙臂緩緩流入衣袖,沾濕了一地,每一步,他都踏在冷奕媃的鮮血上,血腥味濃烈而諷刺,他垂著雙目,將自己所有情緒全部隱匿在那一雙漆黑的眼底。

四周所有人,像是被這股濃烈的煞氣所驚,微微往後退了退,給他讓出路來。

隻是,心中到底是憐憫居多,還是可惜居多,便無人能知了。

畢竟,冷超亦是天之驕子,如今這情景,卻已算不上家庭和睦了。

冷家兄妹一走,如今,隻剩下陸琛還站在原地與赫默對峙,皇家與軍界的熱鬧,不是人人都能看的。賓客們哪怕心底裏貓爪一樣的撓著,也不敢再傻乎乎地留在這裏繼續圍觀,於是,一個個不動聲色地往大廳走去。

很快,整個花園,便隻剩下站在中央的那幾人,四周左右卻被皇家侍衛團團圍住。

陸琛直直地盯著赫默,顯然,這一次,並不準備輕易讓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花園裏,一時靜得,落葉可聞。

長公主雙唇顫抖,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冷奕瑤。在她不知道她身份的時候,隻覺得她手腕了得,竟能獲得這樣兩個人的青睞。可到了如今,她卻覺得像是落入了懸崖穀底,水深火熱!

卻見一直保持靜默的冷奕瑤在眾人的視線中,慢慢地側身,朝陸琛靜靜展眉。

那一瞬,所有人似乎都為之一愣。

所謂衝冠一怒為紅顏,陸琛和赫默的所作所為,幾乎將她推到了風口浪尖,可她的這一個側身,卻讓人終於看明白,她的表情。

雍容華貴,優雅自持。

和長公主的欣喜交加、大王妃的麵色凝重、陸琛的悲憤狂怒相比,她似乎像是一尊悲憫天下的神佛,遺世獨立、渺無人氣。

她目光順著陸琛的眼神,靜靜地定了一會,隨即,輕輕地、慢慢地走到他的麵前。下一刻,竟朝著他,緩緩一笑。

那笑,平和而大氣,寧靜而淡雅,像是在和他聊天一般。

陸琛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讓他陷入了迷霧,看到她嘴唇一張一合,良久,他才反應過來,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

“陸琛,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帝都?”

為什麼要來帝都!

他心底一愣,隻覺得腦中的一切匆匆回到當初。

是他當初“劫持”了她,派人將她從冷家帶到他的住處。又因為禦醫突然帶來父皇病危的消息,他強製帶著她一起踏上回帝的路。

可如今向來,卻如當頭一擊!

以她的手腕,為什麼不曾拒絕他當初的安排?

哪怕是為了讓他欠著她,她也不必親自來到帝都。

她來這裏,不是因為他的緣故,而是一開始,她就有此打算!

他恍惚往後一退,目光模糊,隻覺得眼前的她,越發讓他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