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仇一向比較喜歡晚上,她開始行事狠辣,就是因為吃過虧。
在江湖上,如果你不夠毒,別人就會來毒你,所以她以惡製惡。
不過惡到頭來,她聰敏惕悟,加上天賦的美麗和難得的武功,誰都不夠她惡。
這時候,她的惡毒已無法節製了。一旦不夠狠毒,可能就會讓人報仇、暗算、取代、消滅掉了。
所以必須更狠毒,更何況狠毒已成為她的一種習性了。
這時候,狠毒已不是她求生的一種手段了。而是狠毒使她生存下去,她自己成為狠毒的手段。
她自從把自己從“好人”、“壞人”和“良善”、“奸惡”劃分為“壞”和“奸”的那一麵時,她就比較喜歡晚上,不大喜歡白天了。
這是一種對自我的放棄,可是她不能放棄毒了。
沒有毒,她已活不下去了。
反正自己已惡名昭彰,再歹毒下去,也無所謂了。今生就這樣吧!
她是這樣想的。到頭來,誰都隻是來世間一道,人走燈滅。反正遺臭萬年的人誰都不會去想什麼千古青史,隻有斤斤計較流芳百世的人才把自己這僅有的一生搞得淒淒慘慘戚戚。
不過她總覺得自己一生會有些轉變。
超乎尋常的巨變。
迄今她雖仍未知是凶是吉,但她總可以感受到那偉大、巨大、浩大得幾乎連她都可以肯定自己承受不起的變化,必然會來!
她怕變化,她更怕這種變化。
她雖然狠,雖然毒,但眼見物是人非,聽到天荒地老,覺得海枯石爛,感受滄海桑田,她已認為不如死了好了。
(那實在太令人傷感了。)
雖然她一直不承認自己是個容易感傷的人。
笑話,我身為“四大凶徒”之一,而且還是唯一的“女凶徒”,居然還會多愁善感,誰信!
可是她有時候看見太陽下山的絢麗都會忍不住流淚。
這種情形太幼稚,決不能讓人知道!
她怕年老,她不許人喚她作“姊”。她甚至要殺了稱她為姊的人,哪怕對方隻是善意的。
她喜歡晚上,她以為自己是個晚上的女人。
這樣她就可以肯定自己的真麵目沒人可瞧破,而且自己也真的夠壞夠毒了。
因為她是個魔女。
但有時她又問自己,像這麼一個姹女,她的晚上怎麼會沒有男人?
從來沒有男人!
雖然她喜歡黑,喜歡夜,但決不喜歡這樣的黑夜!
這黑夜這般夜的黑,幾乎令她完全喪失了能量!
全黑,看不見。
她雖然這麼黑的夜也可以下毒,對在場全部的敵人下毒,但她仍有顧慮:
一,不能錯毒了李鏡花。小相公一旦出事,趙好這瘋傻子可不會放過她!
二,豔芳大師已然出刀。不管那是什麼刀,那都是一把奇異的刀,因為這刀既厲而利,但出刀不帶刀風,更可怕的是,這刀把她放的一切毒都清除、吸走、祛解、甚至還擊!
這是什麼刀?!
哥舒將軍刀!
一想到這幾個字,唐仇登時心中發涼、手心冒汗。
那是一把奇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奇刀。或者與其說它是一把奇刀的話,不如說它是一把魔刀,一把不折不扣的魔刀。
她不知道誰是哥舒,是那個將軍。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真有個人叫哥舒將軍的,這刀是不是這“哥舒將軍”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