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好滿臉胡碴子,他的樣子其實很俊俏。但很沉鬱。
他的須腳仿佛會說話,它吐露出來的是兩個字一個形象:潦倒。
在一些人身上,潦倒有時候也是一種美。由於潦倒來自對自己的徹底放棄,所以所表現出來的落拓感往往使有母性的人覺得這孩子需要依憑,因而為之動心。
唐仇現在的樣子,就是動心的樣子。
女人在動心的時候,看人的眼神會說話,說很多話。
還有千種風情,都在一個巧目流盼中盡吐。
趙好卻很冷很沉,很凝靜。
他不是沉靜,而是凝靜。一種豹子出襲前蓄勢待發的沉凝。
靜止,是為了更暴烈的行動。
他說:“放了她。”
唐仇的眼裏會笑,妒笑。
“為什麼?”
趙好不答,他隻重複了一句:“放了她。”
同時,抓住“大快人參”的手背,已跟他頰上的青筋同時賁起。
唐仇美目一轉。
她在這一流目間看了趙好的神情、他的手筋、大快人參、那副棺槨還有李鏡花。
然後她說:“你一定要救她?”
趙好點頭。
唐仇的冷誚就像一匹美麗的妒獸:“就為了她,值得嗎?女人裏就沒有比她更好的嗎?”
趙好的語音是壓抑的。
不但抑製著憤怒,還抑製著瘋狂,這在他的聲調裏是完全可以聽得出來的:“你用‘三毛’傷了她?”
“是。”
唐仇直認不諱,而且理所當然。
“江湖人稱:‘一毛害人,二毛傷人,三毛殺人’,你三毛齊用,那是要她必死。”
“我是要她必死。我把她在‘久久飯店’擒下,交到‘人生自古誰無死棺材店’來,為的是把鐵手等人引來,使他來不及上七分半樓管我們對付‘青花會’那檔子事。我不要鐵手、哈佛這些人真的救了這小妞。”
“可是我要救她。”
“你可以跟我拿解藥。”
“我是向不求人的。”
唐仇昵聲道:“以你我的交情,又何必用到‘求’字,隻要你要,我都給你。”
趙好的語音像冰火一樣,不像是說出來的,而似燒著凝結而成的:“以你我的交情,我也清楚你的為人:我對你若有所求,便定會受你要脅。”
唐仇莞爾:“你又何必這樣說。用‘大快人參’去救她,太也可惜。”
趙好冷冷地道:“你現在就是要脅。”
“給我。”唐仇用另一隻空著的素手指了指趙好的掌中人參,“我放了她。”
“你先放了她,”趙好眼白多、眼黑少,可是很好看,甚至有點媚,“我給你人參。”
唐仇笑了。
笑得美美的。
“你不用騙我了,你手上的這株根本就不是真的。如果這一株真是真的話,那她現在就應該蘇醒過來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現在這樣一直沉睡著。”
正如唐仇所說的那樣,如果趙好手上的這一株“大快人參”是真的話。那已經服下了參葉的李鏡花理應已經解了毒才是。可現在,李鏡花卻沒有半點蘇醒過來的跡象。
趙好同樣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抓住“大快人參”的手背青筋賁起。但卻沉默著,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