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花似錦(1 / 3)

庭前芍藥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1

四月,京城的牡丹競相齊放,紅的,黃的,紫的,粉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一團團,層層疊疊,多姿多彩,無窮無盡,無邊無涯。

與外麵一牆之隔的皇宮,牡丹花亦在轟轟烈烈地開放。

宮中的牡丹可謂匠心獨具,步步皆花,步步皆景,步步皆醉,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父皇和母後經常在宮女、太監們的簇擁下滿麵笑容地賞花,他們恩愛的一幕成為宮中一道美麗的風景線。

我喜歡看父皇、母後恩愛美滿的樣子,尤其是在他們賞花時。母後的笑容直達眼底,而父皇,目光溫柔地注視著母後,仿佛母後是他此生最珍貴的寶。

母後長得很美,她一雙有迷人的眼睛,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她是寵冠六宮的皇後。

那時,我以為,這就是幸福。

父皇忙於政務時,母後總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看那些千姿百態的花兒在陽光下閃耀著悅目的光芒,看蜜蜂、蝴蝶圍著牡丹采蜜飛舞,看花瓣隨風飄落時留下一地嫣紅的落英。

此時,母後的眸子裏,有一種寂寞的憂傷。

這日,目送父皇賞花離去後,母後喟歎一聲:“在宮外或許看不見如此美麗的花,卻看得見更廣闊的天空。”

我明白母後指的是什麼,一個女人一旦入宮,失去的將是畢生的自由和年華。

母後眸光憂鬱:“花期,宮中女人的一生就如這牡丹,盛開的時候美麗芬芳,富貴繁榮,凋零的時候寂寞憂傷,孤獨無依。”

那一刻,母後寂寞的目光看著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憂傷。

花期,是我的名字。我生在牡丹花盛開的四月,父皇說我是四月裏最美麗的孩子。我還有一個稱呼,瑞玉公主。據說我出生時,口中銜著一塊美玉,那枚玉後來成為我的心愛之物。宮中的婢女、太監們見了我,都會恭敬行禮,叫我瑞玉公主。

我的上麵有三個哥哥,他們分別是當朝太子歐陽澈、二皇子歐陽銳、三皇子歐陽齊。三位皇兄個個儀表堂堂,英俊瀟灑。最值得一提的是太子歐陽澈,他不僅一表人才,文武雙全,還謙虛文雅,為人和善。太子哥哥已經娶妃,太子妃是當朝宰相的千金司徒明慧,她是一個知書達理、美麗賢惠的女子。

時光對母後很寬容,她依然那麼美麗,光潔的臉上至今沒有刻下一點歲月的痕跡。母後喜歡長久地端詳我,母後說,我很像從前的她,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母後喜歡刺繡,在她穿針引線中,朵朵鮮花在指間優雅地綻放。

我深得母後真傳,我繡的花鳥蟲魚栩栩如生,但我從不輕易出手。

我不喜歡那種幹癟的平麵花型,我喜歡如牡丹花般飽滿美麗的花朵,圓潤、繁榮、燦爛。母後聽後微微一怔,她看著我搖頭:“花期,那是花,不是人生,作為宮中的女人,我們的人生注定幹癟。”

我不信:“母後,父皇那麼寵愛你,您的人生不是一直很幸福圓滿嗎?”

母後若有所思地看著我:“花期,你以後會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

我明白,是因為一個叫趙卓雅的未來女子。

一切源於八歲那年,宮中碧月湖中的荷花開得正豔,我一時好奇想要采一朵,不料失足墜入湖中。醒來後,我的思維變成另一個人,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叫趙卓雅的人。我隻記得,當時的趙卓雅是因為生了一場怪病,久病不愈的她靈魂附在了我的身上,讓我有了異於這個時代的思維,同時有了超乎尋常的理解能力。自那以後,我的許多言行成了宮中的異類,可我依然是父皇最寵溺的公主。

十五歲的我及笄後,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公主了。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會引來世人的驚歎,人們用最美的語言讚美我,說什麼傾國傾城、仙姿玉容、風姿驚世等等。

對這些讚美與奉承,我早已習以為常。

這日,我應邀參加嘉慶王的壽辰。嘉慶王是父皇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掌管朝中兵權,是父皇最信任的皇弟。嘉慶王有一雙兒女,兒子佳桂貝勒今年二十歲,駐守邊關;女兒佳蓉郡主小我一歲,是一個美麗嬌柔的可人兒。盡管如此,嘉慶王依然視我如同己出。

對於嘉慶王親人般的關懷,我一直不冷不熱地淡然以對。我始終覺得嘉慶王那雙溫和的眼眸中藏著深不見底的心機。

嘉慶王府距皇宮有半個時辰的車程,王府雖然比不上皇宮氣勢磅礴、奢華極致,卻也雍容典雅、精致如畫。

玉輦距嘉慶王府還有一段距離,就聽得王府管事拖著聲音道:“瑞玉公主駕到……”

玉輦停在王府門口,我抬高下巴,儀容端莊地下了輦車,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真好。

我在侍從的簇擁下步入王府,嘉慶王和王妃已經候在門口。嘉慶王今日滿五十,虎臉獅鼻,星目闊口,他身材魁梧,身穿紫紅蟒袍,腰係玉帶,顯得神采奕奕。身旁的王妃皮膚白皙,端莊俊秀,身穿棗紅錦服,碧綠羅裙,風韻猶存。

“恭迎公主。”見了我,他們一臉虔誠地福了福身子,身後是一群低眉順眼的侍從和婢女。

我微微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隨行的太監將禮物交給嘉慶王,他接過禮物連忙謝恩。

“公主姐姐,你來了!”一個甜甜的聲音由人群中傳來。

“蓉兒,不得無禮!”嘉慶王低聲嗬斥道。

“蓉兒就是喜歡公主姐姐嘛!”甜甜的聲音充滿委屈。

循聲望去,看見一身粉色衣裳的佳蓉郡主眨巴著無辜的雙眸看著我,整個人美豔得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

“蓉兒,來,讓姐姐看看。”我親熱地向她招手。

小我一歲的佳蓉郡主快樂地奔來,紅撲撲的小臉煞是美麗。

我們攜手入內,大殿內賓朋滿座。舉目望去,朝中大臣悉數在場,嘉慶王的麵子果然不小。

見了我,群臣們紛紛行禮問好。

我微笑回應,在早已備好的軟榻上坐下。

我不喜歡這種場合,可既然是嘉慶王邀請,就不得不裝裝樣子。

絲竹悠揚,大殿內,衣著華美的樂師們撥動琴弦,原本喧鬧的大殿頓時安靜了許多。

美麗的舞姬們隨之起舞,領舞的是一個容顏如花的佳人,隻見她身穿桃紅衣群,外套一件粉色紗衣,整個人顯得媚眼如絲,柳腰纖細,風情萬種。身旁的佳蓉郡主稱,這位佳人即是京城第一舞姬沈霓裳。

她原名不叫沈霓裳,隻因會跳霓裳舞,幾年前憑借出神入化的霓裳舞獨步天下,贏得了京城第一舞姬的美譽,自那以後,大家便幹脆叫她沈霓裳。沈霓裳成名後,很快成了京城王孫貴族宴席上的首席舞姬。沒想到,今日居然為嘉慶王五十壽辰領舞。

美人如此多嬌,引無數朝臣競折腰。

這些平時在父皇麵前唯唯諾諾、一本正經的朝中大臣們,此刻正如癡如醉、雙眼迷離地看著一臉嬌媚的舞姬,我的唇角泛起一抹淺笑。

2

忽然聞得一聲“益都太子到”,原本一臉癡迷的朝臣們立即恢複了常態,目光全部投向大堂門口。

益都,那是益國的國都,與我晉國一樣,是一個古老而富饒的國度。隻不過,兩國中間隔著遼闊的沙漠,所以往來有諸多不便。如果不穿越沙漠,就得借道魏國與周國,從與周國接壤的邊境進入晉國。益國太子選在這時來晉國,不知是何意圖。

不一會兒,隻見幾個身穿異族服裝的男子步入殿內。為首的男子腰佩短劍,腳蹬馬靴,二十歲上下的年紀,身材高大挺拔,麵部線條深刻俊美,深藍色的眸子仿若浩瀚的大海,深邃而悠遠,高挺的鼻梁顯得格外自信,薄唇勾勒起一個天高雲淡的弧度。

“莫爾特拜見嘉慶王爺,祝王爺壽辰吉祥,萬事如意!”太子聲音清朗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