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被愛的那個。”
尉遲昶緊摟著君莫離，彎腰靠在她纖弱的肩膀上，俊臉埋進她的長發裏，音量隻有兩人能聽見。
“皇祖母和父皇對我都很好。”
“幼時我不懂，以為那就是親情，後來漸漸長大，我體會出，他們對我的好，遷就大於親情。”
“初時我依然不懂，為什麼他們要刻意遷就於我，後來我知道了，是因為我的修為。”
說到這裏，尉遲昶頓住，抿了抿唇。
再開口時，時間跳躍到他封王之後：“即使如此，我還是貪戀。”
“父皇讓我守護皇瑪，我就好好地守著。”
“皇祖母讓我輔佐皇兄，我就盡心盡力地幫他鞏固皇位。”
“哪怕我的修為早已過限，我也一直壓抑著，想把皇瑪安排妥當了再離開。”
“我以為，隻要我順了他們意，這種親情就能一直維係下去，哪怕隻是表麵，我也覺得溫暖。”
說著，他又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低沉，帶著冰冷：“可是，我得到了什麼？”
“皇兄惱我傲慢無禮，總覺得我居功自傲，不把他放在眼裏，可那是因為我知道，他要的不僅是恭敬，而是傀儡。”
“即使我謙恭有禮，他也斷然不會滿足，那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皇祖母……算了，不說了。”
尉遲昶歎了口氣，直起身子，牽起君莫離的小手：“我們走吧。”
從他轉身抱她，到直起身繼續往外走，就隻是幾句話的功夫。
時間短，音量小，表情眼神都沒有泄露半絲，在外人看來，兩人就是普通的一個擁抱後又繼續走了，沒留下任何端倪。
但是，君莫離的心中卻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所有人都覺得，靈王是上天的寵兒，出生自帶修為，天賦異稟，聰慧理智，百戰百勝。
不管在軍營，還是在民間，或是在皇族，靈王都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是大家心目中的神，高高在上，完美無瑕。
可是，真實的情況誰又了解呢？
他說他當年堅持要出宮去參軍，是為了躲避皇宮中的爭鬥，可事實，應該不止如此。
他說他壓製修為是為了守護皇瑪，可事實，也不止如此。
這個外表看著冷清強大的男人，說不定比任何人都溫暖柔軟。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卻因為渴望親情，渴望溫暖而什麼都不說，即使隻是假象，他也想盡可能地維係下去。
一次次的努力，得到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
君莫離簡直不敢想象，這個過程他是怎麼一聲不吭地熬過來的。
之前她以為自己有君正卿那樣的爹很不幸，現在知道了他的過往，她才發現，她其實比他幸運得多。
至少她有個真心疼她的娘，給她的是最純粹的親情。
而這，恰恰是尉遲昶求而不得的東西。
“昶，對不起。”
君莫離很心疼他，可是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如果不是我，你和太皇太後就不會……”
“不怪你。”
尉遲昶沒有回頭：“反而，我應該謝謝你。”
“是你，讓我下定決心走出假象。”
“再怎麼自欺欺人，再怎麼自我催眠，假的永遠是假的，我其實早就知道，隻是一直沒有勇氣承認罷了。”
“我知道的，皇兄，才是真正被愛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