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離隻是沉默地聽著，沒有回答流逸的話，也沒有讓他起來。
流逸低著頭，一直保持著跪伏的姿勢，倔強地要等她承諾。
良久，君莫離悠悠地歎了口氣：“流逸，你是從小就跟著王爺的嗎？”
“是。”
流逸毫不猶豫地點頭：“王爺九歲入軍營，沒多久就成了小隊長，屬下就是那時候跟著他的。”
君莫離走開兩步，看向遠方：“那你應該知道，這些年，王爺什麼時候最開心？”
“我是指，那種打從心底出發的，純粹的，隻為了自己的開心。”
流逸微怔。
印象裏，王爺的情緒不多。
打了勝仗時他會笑，陷入困境時他會皺眉，有人犯了錯他會生氣。
但平時大多時候王爺都是淡然的，情緒起伏不大。
自從遇到君莫離，王爺的情緒和表情就多起來了，也更加生動了。
他會鬧，會笑，會愁，會撒嬌，會委屈，更多的，是開心。
對，就是開心！
流逸猛地懂了君莫離的意思，低下腦袋：“小姐，對不起。”
他之前隻想著王爺值得更好的，卻沒想過，隻有君莫離在身邊，王爺才最開心最快樂。
他希望王爺好，卻做著讓王爺不開心的事。
他真該死！
見他明白了，君莫離轉身扶起他：“流侍衛，我的心也是肉做的，誰對我好，我清楚得很。”
“王爺對我的情義，一點一滴我都牢牢地記著，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平安喜樂。”
“你放心吧，隻要王爺不棄，我定不離。”
“哪怕哪天王爺膩了棄了，我也不會怨恨，隻會默默離開，就當是還他以前和現在對我的恩情。”
“也謝謝你的提醒，王爺的傷我會更加注意的。”
頓了一下，她又道：“我照顧王爺，是我心甘情願，不需要你用命來報答。”
“我讓你換稱呼，不是要你舍棄對王爺的忠誠，而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和所有其他人一樣，值得尊重。”
“以前的事都是誤會，咱們一筆勾銷，現在，讓我們重新認識，好嗎？”
說著，君莫離退後半步，微微衝他福身：“你好，流逸，我是君莫離，隻是君莫離。”
流逸狠狠愣住。
他從小跟著王爺南征北戰，經曆過不少大風大浪，很少會如此失態。
但現在，他是真的被震撼得目瞪口呆。
以至於往後的餘生，直到死，他最印象深刻的畫麵，依然是此時此刻。
這個膚色青白，稱不上漂亮的女孩，微笑著對他說：“我是君莫離，隻是君莫離。”
“咱們出來得夠久了，該回去了，免得大家擔心。”
君莫離手搭涼棚看向遙遠的天邊，心情忽然變得開闊，做出了某些決定。
以前的她眼光的確太過狹隘，所幸她還年輕，還來得及。
回程路上，小棉襖特地放慢了速度，等著流逸的馬一起，但它一路上都在不滿嫌棄：“噅，噅，噅~”
你還是不是馬啊？跑這麼慢，是在散步嗎？你是烏龜馬嗎？
流逸的馬大概是被它嫌棄慣了，也不回嘴，隻管跑自己的。
“小棉襖，你真的很囉嗦。”
君莫離輕扯了一下韁繩，遠遠地看到，青黛和紫菀眼淚汪汪地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