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被打事件把大亮子和嚴召煥的決戰帶入了第二階段,也是不可調和的階段,大毛之前還算是嚴召煥的人,現在變成了大亮子的人,結果最後把自己整成兩邊都不是人的地步,這讓大毛這個鐵西高中範圍的偽大哥情何以堪,無論情怎樣堪,事情已經鬧到了這種地步,鬧到了六親不認的地步,那麼和嚴召煥的決戰就不能停,必須接著開展,這就意味著戰鬥徹底朝著陣地戰持久戰的方向開展,要做好啃硬骨頭打硬仗的準備,這一戰想要結束,就必須得有一方徹底服軟,必須得有一方歸順另一方才能算完,想要再回到之前的平衡製約階段已經不再可能,況且這時大家都步入了初三年級,麵臨著畢業麵臨著分手,如果再不好好打上一架,往後也許就再沒有機會,想到這裏,我竟然還有些戀戀不舍的感覺。
西貝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一口氣給我講完,這時我和西貝的晚飯也已經結束,我伸了個懶腰,抽了顆煙,進入了片刻的沉默,我在思考,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但無論怎麼辦,首先我必須要走了,這個時候,我不能再在西貝家躲著,應該回到大亮子的身邊,然後時刻準備著。我說,西貝,今天晚上再待一夜,明天早晨我去醫院找大亮子。西貝也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也隻好這樣了。接著西貝又問道,壹壹,你們和嚴召煥他們必須得打架麼?我點點頭,說道,也隻能這樣了。西貝又問,壹壹,那你和敖傑也必須打架麼?我點點頭,說道,也必須這樣了。西貝說,好吧,壹壹,我會和敖傑分手的。
之後兩個人之間便不再說話,西貝去廚房洗碗,其實我是想幫西貝一起洗碗的,但我不會洗碗,雖然我知道動詞和名詞的關係,知道主語和謂語的關係,甚至還知道x和y的關係,但我卻不知道手和碗之間應該用怎樣的關係才能把這個碗洗好,我逐漸發現自己不懂的實在太多,多的靠上學到的知識並不能解惑。比如我的手和這個碗的關係,比如我和西貝的關係,當然,目前我最想解釋的,就是我和西貝的關係,在沒有關係和有關係之間,我們兩個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天晚上我和西貝並沒有像前兩天晚上那樣正點睡覺,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我坐在沙發的左邊,西貝坐在沙發的右邊,就這樣看電視,連話都沒有,愣是從七點看到了十一點半,而且至始至終我都不知道自己看的是什麼,或者說這一天晚上看的是什麼實在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應該是跟誰在一起看吧。我隻是在想,明天出了西貝家的這個門,是不是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之後再見到西貝,是不是和以前一樣,再次形同陌路,而這一年初三畢業之後,是不是和西貝就像那些少男少女的雜誌上寫的,再不會相見,隻剩下回憶。想到這些,我突然就沮喪起來,有瞬間迷失生活失去意義的嫌疑。
西貝在這一天晚上似乎又恢複了在學校時的模樣,不再像個小姑娘那樣讓我摸摸她睡衣上的小熊,表情冷冷的,看電視的時候很專心,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把電視看進了眼裏,沙發的中間有一段距離,誰也沒有刻意去拉近這段距離,這似乎也預示著現實中的距離吧,一直快到十二點的時候,西貝從沙發上站起來,冷冷的說道,我困了,我去睡覺了。我也一樣冷冷的說了句,哦。
不知道是不是我明天要走的緣故,這一天晚上的氣氛,突然就冷到了冰點。我還有很多話想對西貝說,還有很多存在心底的問題想要問西貝,我甚至有向西貝表白的衝動,但話到了嗓子眼再從嘴裏出來,就變成了哦,還是一個冷冷的哦字。我不知道怎麼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看著西貝的背影,看著她慢慢走進臥室,然後絕情的關住了臥室的門。我在心裏歎了口氣,能怎麼樣呢,又想怎麼樣呢,難道盼著這天晚上會有什麼事發生麼?也就這樣了,明天過後,一切仍舊現實。發生過的,仍舊像沒發生的一樣,改變了的,仍舊是原來的模樣。
這天晚上在西貝側臥的床上不知輾轉了多久,腦子裏亂亂的,這一天什麼也沒有做,卻仍舊感覺身體很累,西貝睡著主臥,就在牆的那一側,已經是深夜,周圍安靜的讓人覺得窒息,而西貝睡覺又那麼的輕,倘若她會打呼嚕,我還能感覺到她的存在,可惜這個時候,我幾乎連自己都感覺不到。隻能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快些入睡,可惜這種強迫並沒有效果,明天就要走,難道連精神和潛意識都是戀戀不舍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