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拾叁:下午第一節課。(1 / 2)

這是我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第一次以這種姿態走進學校大門,誠惶誠恐,戰戰兢兢。旁邊的大亮子更是鬼鬼祟祟是,戰戰栗栗。兩個人走在校園的操場上東張西望,左右搖晃。就像兩個小偷。

操場上隻有一些準備上體育課的學生,都在懶懶散散的晃著,整體的氣氛還算融洽,我看了看表,已經到了下午上課的時間,其他人應該都進了教室。

大亮子說,壹壹,我感覺小腿肚子有點軟。

我說,那是因為今天跑了太多的路,這跟害怕沒關係。

大亮子問道,壹壹,你真的不害怕麼?

我說我不害怕,就是覺得興奮,興奮的我小腿肚子有點軟。

大亮子說,我現在不光腿軟,還有點心慌氣短,頭有點暈,手也有點麻,左胳膊還有冰涼的感覺。

我說大亮子你這是準備腦淤血嗎?

大亮子說,壹壹,我姥爺就是腦淤血死的,你說我會不會是遺傳,要不咱倆別回班了,你帶我去醫院做個體檢吧。

我一臉鄙夷的看著他,問道,你他媽到底還是不是男人,把上次搶我的兩塊錢還我。

大亮子聽了頓時挺直了腰板,大聲說道,走,回班,我就不信他們敢動咱!

我說,就是,第一節課是郭老師的課,我就不信他們敢當著郭老師的麵動咱,再說,他們要是動咱,咱不會再動回去麼。

大亮子說,就是就是,咱倆本來就已經動回去了,咱倆還怕什麼?

我說就是就是,有咱倆怕的麼?走著。說完往前邁了一大步。

大亮子攥著拳頭,咬著牙,也往前邁出了一大步,說,走著就走著。

兩個人剛一人邁出一大步,突然上課鈴聲響起,聲音很長也很大,主要是很突然,我被嚇了一跳,看到大亮子也是一個激靈,兩個人同時做出了一個動作,就是把剛才剛邁出的那一大步又收了回來。

從操場到四班隻有四層樓梯的距離,兩個人一邊打氣一邊猶豫,一邊畏縮一邊努力,愣是走了十分鍾,走到班門口的時候,我聽到郭老師已經開始講課,我小聲說,大亮子你去喊報告。大亮子問你怎麼不去喊。我說我從小都沒有遲到過,不習慣喊報告。

於是大亮子往前走了兩步,又往後退了三步,又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後退了兩步,照他這樣走下去,一會就有走回家的可能,於是我上前推了他一把,大亮子的胳膊碰到了班門,打斷了郭老師講課,大亮子瞪了我一眼,不得已顫抖的喊了一聲,報告。

門被打開,我湊到大亮子身後,本來郭老師怒視著大亮子正準備發怒,結果看到我也站在身後,於是眼神裏充滿了疑惑,當然,疑惑裏也帶著些讚許。在郭老師的眼裏,我就是這麼優秀,優秀到遲到都是讚許的。於是郭老師沒有多問,隻是擺擺手,示意兩個人進去。

班裏是那樣的安靜,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安靜,而且同學們的目光是那樣的整齊劃一,都在看大亮子和我。

講台上的郭老師繼續講課,從她的表情上我知道她並不知道上午發生的事情,但同學們知道,尤其是嚴召煥同學,他最知道,這時他也在看著我,並且沒有再衝我笑。

我和大亮子分別坐回座位,我拿出政治書,胡亂的翻到某一頁,西貝就在我的左邊,嚴召煥就在西貝的左邊,我突然感覺到熱,不知是暖氣開的足還是嚴召煥的目光熾烈,就是熱,熱到有汗流下來,滴到書頁上。我低著頭,用餘光看嚴召煥,但看不太清,耳邊是郭老師講課的聲音,但她講的什麼,聽不清。

這時西貝用胳膊碰了一下我,我看她,看到她遞給我一張紙巾,心裏頓時暖暖的,她還是了解我的,起碼現在是了解我的,她知道我熱。給我一張紙巾,讓我擦擦汗。或者說,她重新認識了我,起碼認識了現在的我,她知道我不光隻會做數學題。

我裝作瀟灑並且嚴肅,輕輕的抬起胳膊,選了一個相對男人的姿勢準備擦汗,剛把紙巾抬起來,就發現上麵寫著一行字,我皺著眉頭看了一眼,上麵寫著,嚴召煥讓你有種放學別走。

我看西貝,西貝正在假裝認真聽課,麵無表情,於是我把視線拉長,看嚴召煥,在看他的同時用寫著字的紙巾擦了擦汗,擦的很用力,紙巾都被擦碎了,嚴召煥也在看著我,和西貝一樣,麵無表情。

在我把這張紙巾擦到稀碎的時候,西貝又傳來了第二張紙巾,這次我並沒有用手接住,於是西貝悄悄的把紙巾放到了我的書上,我看到上麵同樣寫著一句話,你和張達亮如果能認服,我可以幫你們說和。就當時來說,這句話並不是關鍵的,關鍵是這句話的下麵還寫著一排字,這排字寫的很小,但每個字我都清楚的看到,上麵寫著,你今天挺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