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亮子有點被噎到,一時說不出話來,半天才冒出兩字,說好吧。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大亮子無論碰到什麼棘手的事,都會來問我怎麼辦。即便他後來成為鐵西區大亮哥,後來又成為a市區大亮哥,但碰到事的時候他也會問我怎麼辦。即便有的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他說隻要他問我怎麼辦,他就很快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在這之後的十幾年裏,每當大亮子喝多,他都會提起這天中午我和他的這次對話,他會很自豪的對他的手下們說,你們以為自己是最牛逼的麼,你們錯了,最牛逼的是我兄弟壹壹,我十四歲那年和他一起被嚴召煥打,壹壹就對我說過,打我們的隻要是人,就不怕。
大亮子說這些話的時候有時我在場,有時我不在場,我在場的時候他的手下們都會端起一杯酒喊道壹壹哥牛逼。這些人大多身上描龍畫鳳,表情暴戾,雖然我並不是他們的大哥,雖然他們隻有大亮子一個大哥。但還是會對我表現出足夠的尊敬。這時我也會非常謙虛的喝下一大杯酒,然後嗬嗬笑著,並不做解釋。因為大亮子說的確實是事實,雖然很多時候我也不太清楚當時說這句話的意境到底是怎樣的,但我可以肯定,我當時確實沒有害怕,無論嚴召煥叫多少人來威脅我,我也不會害怕,之所以不害怕,是因為我想上學。並且我想上學期間好好學習。無論發生什麼,即便是打的我血肉橫飛,也不能阻擋我想上學的願望,更不能影響我要好好學習的理想。這大概就是理想所賦予一個人的能量。隻是這種理想倘若讓大亮子這些渾身帶刺的手下們知道之後,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並且是十分不齒的。
這天中午我和大亮子走的很快,之所以走的很快,是因為兩個人的自行車還在地道橋邊上扔著,尤其是我的那輛自行車,是開學前買的新車,很容易被偷,何況這次還沒上鎖,想到這我都走不動了,幹脆直接用跑的。十分鍾後兩個人趕到了橋下,遠遠的眺望過去我發現有兩個自行車一樣的東西倒在地上,於是我鬆了口氣,好歹沒丟,走上前發現之所以沒丟是因為兩輛自行車都被砸成了殘骸,尤其是我的車子,一個車軲轆都被砸掉了,旁邊散落的都是砸碎的磚頭。從這兩具殘骸身上,我能想象出李未一手一個板磚掄的虎虎生風的樣子,從他開始調戲我到現在,其實他並沒有動過我一個手指頭,結果卻先被我爆了頭,他的心情,我能懂。
雖然我能懂,但心裏還是很痛,我把我的自行車抱在懷裏,想哭但是哭不出來,對這輛自行車的思念像海。大亮子拍拍我的肩膀說行了,咱倆剛才要沒跑也成這自行車了。我說那沒準,自行車不能還手,咱倆能還手。大亮子說你看這一地的磚頭片子,還怎麼還手。
這時我突然發現磚頭片子上還散落著大亮子的自行車把鎖,這個家夥自從領教了敖傑和徐旭自行車把鎖的威力之後,自己也換了一個一樣的把鎖,又長又粗又硬。很有美感。我把把鎖撿起來,問大亮子,你知道嚴召煥家在哪麼?大亮子說,我不知道。
我說我知道。大亮子聽了眼睛一亮,問道,你的意思是?我說,咱去嚴召煥家等他吧。大亮子點點頭,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單獨找嚴召煥求情麼?但你覺得他的性格會放過咱倆麼?然後大亮子又自言自語到,但現在好像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我把把鎖攥在手裏,看著大亮子,說道,你可以去求情,我是去報仇的。大亮子問道,給誰報仇。我鏗鏘有力的回答到,為咱倆的自行車。
大亮子這時笑了,笑的有些興奮,說話的時候也帶著些神秘,他問我,壹壹,你的意思是,咱倆再去打回來?
我說,對,再打回來。
我說再打回來這幾個字的時候內心油然升起一種使命感,這種感覺很奇怪,有些癢癢,也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興奮,能讓你的頭皮突然發麻,兩腿突然發軟,甚至是陽痿般的興奮。
大亮子說,走,再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