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公子?楚公子?”
楚楓迷糊之間隻覺得自己正躺在古井邊,聽著娘親哼著童謠哄他入睡,睡夢之中忽聽得兩聲呼喊:“楚兒?楚兒?”
“娘親?”
楚楓睜開眼,身邊坐著一個婀娜豐韻的身影,煙紗飄曳,秋波顧盼,在望著他。
“大……大娘?”
“你終於醒了?”公孫大娘聲音溫婉。
楚楓茫然四顧,自己正身處岩洞之中躺在一塊石板上,想坐起,心口一痛,不由“哎喲”一聲。
“你莫動。”公孫大娘輕手按住。
“我……怎麼了?”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三夜。”
“啊?”
“你被血爪穿身……”
“血爪……穿身?
“你忘記了?姥姥……”
“啊,是……太陰老妖!”楚楓想起來了,因見心口纏著一段袖衣,又見大娘長袖撕下了一段,問:“是大娘救了我麼?”
公孫大娘道:“我隻是幫你包紮了傷口。原來你的身子異於常人。你的心天生偏右,辛虧如此,姥姥的血爪才沒有刺穿你心口。”
楚楓勉強笑道:“偏心……也有好處呢。”忽聞得絲絲鮮香,是魚湯之香,登時覺得咽喉幹涸。
公孫大娘扶起他,讓他靠著自己身子,然後端起一碗湯,送至唇邊,道:“你且喝些魚湯。”楚楓一口喝淨,真個清甜鮮美,因問:“大娘何處弄得的魚湯?”
“山澗有些小魚,我捉了些,煮了湯。”
楚楓笑道:“想不到大娘曉得煮魚湯,還如此鮮甜?”
公孫大娘不語。
“有句詩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今來為君做羹湯’,莫非大娘……”楚楓頓住,覺得不妥。
公孫大娘似未在意,道:“該換藥了。”乃解開纏住楚楓的長袖,清了清傷口,然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便有芳香飄出,玉指沾了沾瓷瓶,輕輕塗在楚楓心口處。楚楓準備咬牙忍痛,誰知藥膏觸及傷口,不但不痛,藥膏之芳香還從傷口一直滲入,遍透全身,直沁心脾,很是舒服。忍不住問:“這是什麼膏藥?”
公孫大娘道:“這瓶是木芍凝脂,以牡丹花芯研配,可愈合傷口。”
楚楓笑道:“木芍凝脂?你們公孫世家連膏藥名字都這麼好聽。”
公孫大娘不語,塗抹完畢,又用袖衣纏好,問:“你現在怎樣?”
“好多了,就是全身乏力,手腳不能動。”
公孫大娘道:“血爪雖未穿心,但穿身而過,你仍然傷得很重。”
楚楓問:“我昏迷這段時間大娘一直照顧我麼?”
“若非因我,你亦不會被血爪穿身。”公孫大娘扶楚楓躺回石板,楚楓身子哆嗦了一下。原來石板冰冷,他昏迷之時未有感覺,現在醒轉便覺寒冷透身。公孫大娘又扶起楚楓,仍然讓他挨著自己。楚楓隻覺得大娘身子柔軟綿綿仿若無骨,微有幽香散出,似是牡丹天香,隻讓人神醉。楚楓本來手腳不能動,這一來就算能動也不想動了。
半響,公孫大娘道:“天黑後岩洞會很冷,我去尋些柴枝。”說完扶楚楓躺下,然後走出岩洞。
楚楓見周圍一圈留著許多柴枝燒盡的炭灰,知道這幾天公孫大娘每晚用柴火給自己驅寒,心中一熱,又想到大娘每天給自己換藥,豈非很親密……
正胡思亂想之間,公孫大娘已經回來,抱著一大捆柴枝,還有一捆幹草。她扶起楚楓,將幹草鋪在石板上,再扶他躺下。
“大娘真體貼入微。”
公孫大娘不語,圍著石板燃起一圈柴火,然後端坐在石板邊,道:“你身子未愈,需多休息。”
楚楓依言合眼,很快睡去,至半夜,漸覺昏熱難受,不由“咿咿呀呀”囈語起來,忽覺額頭一陣溫潤,如觸冰肌,乃睜開眼,隻見公孫大娘手心正探在他額頭上。公孫大娘見楚楓忽的睜開眼,忙收回手,微不自然。
楚楓迷糊問道:“我……怎麼了?”
公孫大娘道:“你在發熱。”
“啊,難怪額頭好難受。”
公孫大娘從懷中取出鹿香囊,輕輕敷在楚楓額上,楚楓頓感清涼,原來香囊已裝滿山澗清水。不一會,楚楓又覺額頭漸熱,公孫大娘取下香囊,將水倒去,再裝入清水,重新敷在楚楓額上,如此反複。
楚楓發熱漸退,因問:“這幾晚大娘都是這樣照顧我?”
公孫大娘沒有作聲。
楚楓又問:“我剛才好像說夢話了?”
公孫大娘道:“這幾晚每至半夜你都會額頭發熱,然後囈囈夢語。”
“哦?我說了些什麼?”
“你說了許多你小時候的事。”
“哦?”
“你說你屋前有一方古井,井邊有一蟻穴,偶有螞蟻迷路,你就會幫它引路回穴。”
楚楓憶起童年之事,悠然露出一抹笑容,道:“大娘不知道,有些螞蟻也是天生不辨方向的,總不記得回穴的路,比我還笨,不過它們好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