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說著,又泣不成聲。
盤飛鳳怒道:“你剛才為何不如實道出?”
冼姑道:“我……不敢……”
“有什麼不敢?”
“那個人……好可怕……”
“誰?”
“就是問話那個人……他……”
“他有什麼可怕?”
“我……我不知道……”
盤飛鳳怒道:“不知道?你明知秦淮是煙花之地,還帶她們進那種地方,分明是貪圖金錢,想賣了她們!”
“我……”冼姑淚如雨下。
盤飛鳳還要嗬斥,三女跪下道:“恩公,請不要嗬責冼姑……”
盤飛鳳喝道:“她害死你們姐妹,你還為她說話!”
“恩公,冼姑為了貸來衣裳、樂器和小船,已經……已經……”
“已經什麼?”
“已經遭人欺辱!”
盤飛鳳一下呆住,楚楓默然,他們當然明白這“欺辱”指的是什麼。
冼姑抱著小女屍體,低泣垂淚。
過了一會,楚楓問:“如今你們有何打算?”
冼姑哀痛道:“秦淮終非逗留之地,我還是帶她們回鄉,勉力度日。”
盤飛鳳咬牙道:“豈能如此作罷?你們跟我們回去,我定要挑了那惡徒,還你們一個公道!”
冼姑垂淚道:“恩公,我們卑微之身,怎敢與他們相鬥?隻怪小女生來命苦。”
“你……”盤飛鳳恨得咬碎銀牙,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冼姑低首默然。她能怎樣呢?她現在唯一希望的是能保住剩下三女。
“這裏有些銀兩,你們收下,雇輛馬車回鄉,好生安葬她,莫再四處流落。”
“多謝公子!”
冼姑她們離去後,盤飛鳳仍然忿恨難平,楚楓正要說話,盤飛鳳忽一瞪鳳目:“你作死啊,居然用劍尖點我咽喉!”
楚楓忙道:“剛才情勢危急,我是萬不得已。”
“哼!把手拿來!”
楚楓伸手攤開,隻見手心已被烙了一點槍印。
“痛不痛?”盤飛鳳問。
楚楓道:“不算痛,就是有點熾燙。”
“活該,自找的!”
“哇!飛鳳,我都是為了救……”
盤飛鳳一瞪眼,楚楓連忙改口:“活該,我自找的!”盤飛鳳乃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玉指沾了沾,塗於楚楓手心,楚楓頓覺絲絲冰涼透入,熾燙全消,大感受用。盤飛鳳塗著,忽想起什麼,一下丟開手。楚楓一怔:“怎麼了?”盤飛鳳道:“你不是有謫仙子的什麼散麼,你自己塗去!”
楚楓啞然,隻好不語。盤飛鳳卻道:“你怎麼不作聲?”楚楓道:“飛將軍在吃醋,我怎敢作聲!”“呸!你才吃醋!”卻又執起楚楓的手塗抹起來。楚楓趁機勾住她蠻腰,問:“飛鳳,你怎會來的?你不是說……”
“怎麼?不想見到我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高興還來不及!”
“是麼?”盤飛鳳柳眉一豎,“你且老實答我,你來這煙花之地作甚?”
“我……”
“是不是想風花雪月?!”
“沒有,絕對沒有這回事!”
“當真?”
“當真!”
“那你來秦淮作甚?”
“是……慕容邀請我來的!”
“慕容?”
“是。姑蘇要參加秦淮的花魁大會,慕容邀我作貴賓,我本不願,但慕容再三相邀,盛情難卻,隻得來了。”
“當真?”
“當真!”
“沒撒謊?”
“絕對沒有!”
盤飛鳳臉色稍和,楚楓鬆了口氣,道:“飛鳳,當日你說要守護聖火,不會再下天山,我心都碎了去!”
盤飛鳳幽幽道:“人家何嚐不是。”
“飛鳳……”楚楓捉住她玉手,依依不舍,問,“飛鳳,你是不是來尋我的?”
盤飛鳳道:“我是來尋一樣東西。”
楚楓板起臉:“飛鳳,我可不是東西……”
盤飛鳳“撲哧”一笑,道:“對,你不是東西!”
楚楓一怔,自知口誤。
盤飛鳳忽抬頭,自語道:“那小家夥又不見了?”
楚楓奇問:“什麼小家夥?”
“就是精衛!”
“啊?你見著她了?”
“我自下山她就跟著我,現在又不知飛去哪了!”
楚楓道:“怪不得一直不見了她,原來跟你去了。”
正說著,忽上空“吱喂”一聲雀鳴,一隻五彩斑斕的小鳥盤旋而下,落在盤飛鳳香肩之上。
“精衛?”楚楓大喜。
小精衛一見,登時“吱”的飛起,撲落在楚楓肩膊上,兩隻翅膀不住張拍,腦袋不停磨蹭楚楓的耳垂,顯得十分興奮。
楚楓亦是歡喜,撫著她羽毛,笑道:“小精衛,我還以為你又相親去呢!”
小精衛即時眼珠一瞪,尖尖小嘴“唧”的“狠狠”一啄楚楓耳垂,痛得楚楓哇的整個彈起,“精衛,你又啄我!”伸手要捉,精衛已“呼”的飛起,落於盤飛鳳香肩之上,單起腳,歪著腦袋,趾高氣揚。楚楓伸手去捉,盤飛鳳一瞪眼:“你想作甚?”
楚楓唯有收手,訕訕笑道:“怪不得如此的囂張,原來倚上了飛將軍這座靠山!”
“知道就好!”盤飛鳳乃撫著精衛羽毛,道,“小精衛莫怕,他敢欺負你,我把他耳朵擰下來任你啄!”
楚楓吐吐舌,小精衛“呼”的又飛落楚楓肩膊,小嘴啄了楚楓耳垂幾下,然後“吱——”的尖叫了一聲,一副有恃無恐。
楚楓恨得牙齒發癢,又不敢動手,因問:“飛鳳,她怎麼不啄你耳朵,隻啄我耳朵?”
盤飛鳳笑道:“誰讓你耳朵生得長!”
“這……”
……
秦淮江畔,慕容、南宮缺立在岸邊,憑欄眺望。
“慕容,可有無心消息?”
“未有。你不必太擔心,我想無心不會有事。”
南宮缺不作聲,過了一會,忽問:“聽說姑蘇要退出花會,發生什麼事?”
“隻是一點小變故,微不足道。”
“你……不想我相幫?”
“南宮兄,你幫不了我!”慕容轉身離去。
南宮缺定定望著江麵,目光依然散漫,依然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