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的顏色有些偏藍,混合著常青樹熏香的味道,以及時輕時重的非洲鼓打擊聲,遠光會所內的氣氛顯得悠遠而奇異。
“這兩天上學還適應嗎?”這話一問出口,沈景行就後悔了,在這種場合,聊什麼不好,非得像個長輩一樣問人學業,總覺得與他身份不符。
“能有什麼不適應的,我看起來沒有一個刻苦鑽研的好學生的樣子嗎?”秦臻臻隨意地把鴨舌帽扔在了桌上,順手理了理頭發。
“沒這個意思,對了,你考了什麼專業?美學還是外國哲學?”話題都開了,沈景行就隻能硬著頭皮聊下去,不然頻繁切換話題,豈不是顯得他特別沒有深度。
“不是,倫理學。”
“嗯?我記得你以前也不是這個方向的。”沈景行詫異地說道。
秦臻臻表現得十分坦誠:“我準備回來的時候沒多少時間了,這個專業分支分數低,容易準備一點。”
“我就是不懂,你在國外讀的好好的,為什麼非得考個國內的研究生?”秦臻臻要是學的是別的專業,沈景行稍微還能理解一點,可她學的是哲學。
秦臻臻托腮而坐,眼神上飄,若有所思地說道:“不喜歡那種被放逐的感覺,想回國。”
她從初中開始就被一個人送到了國外,寒暑假也回不來幾天。
“放逐?可你對你家人似乎沒多少好感吧?”沈景行試探著問道。
“何以見得?”
“你透露柯氏信息給我,不就是幫著我間接對付你爸?”沈景行一語道破。
秦臻臻笑道:“糾正你一點,我不是對我家人都沒什麼好感,特別是對我爸。”
沈景行有些不理解她了,隻道:“你和家裏鬧這麼僵,今後什麼打算?”
秦臻臻低頭看向桌麵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笑而不語。
“不願意告訴我?”沈景行輕飄飄地說道,“我原以為你已經很信任我了呢,小師妹。”
秦臻臻沒有被他套路到,一臉期待地問道:“公司收購到手了,你有什麼進展嗎?”
沈景行抬頭注視著她的臉,“我很好奇,我要對付的是你父親,你表現得這麼高興做什麼?”
她不屑地說道:“無良之人,管他是誰。”
“這麼恨?”
“肯定比你多一點。”
秦臻臻一臉真摯地凝視著她的雙眼,讓他產生一種感覺:秦臻臻從不對他說假話。
“當然,我也知道,秦晉他老人家背靠大山,柯氏不滅,他便不倒。”秦臻臻轉而說道。
“所以,你主動給我提供幫助,是想看柯氏垮台?”
沈景行對上秦臻臻的如水般的雙眸,一秒,兩秒,三秒,兩人相視一笑。
“我和你說了那一批公司有問題,你們卻專門撿了問題嚴重的收購,想釣大魚?你又不是警察,何必給自己惹一身麻煩。”秦臻臻問道。
“有的時候人比較倒黴,在床上躺著麻煩也會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動找上門來,沒辦法,隻能想辦法解決了。”沈景行輕描淡寫地說道。
“柯興洋可是個一毛不拔的,你要是趁他不注意,咬他一塊肉,他會十倍百倍的討要回來。”秦臻臻隻道,柯氏畢竟這麼幾十年的基業,不是這麼好對付的,“隻要一息尚存,就會蓄力反撲。”
秦臻臻很清楚,明麵上,沈家的家業確實是柯氏比不了的,可柯氏暗地裏的資源、人脈卻也是不容小覷的。
這種對決,一旦開場了,結果就隻剩下“你死”、“我亡”兩種了。
沈景行鎮定地說道:“我們已經身在其中,躲不開了。”
如果當年沈景遇的車禍真的與他們有關,想必兩家早已有所瓜葛。
既然如此,他們便可開誠布公,不必處心積慮地相互試探了。
“好了,有話直說吧,你有線索了?”秦臻臻直截了當了問道。
“線索不敢說,有切入口。上次死的那個司機,趙洪,他女兒知道點內情,我找人接觸過,等時機合適,會和她詳細聊一聊。”
“我沒有什麼特別的信息提供給你,畢竟不是每次他們談話都能不小心被我撞見。就是想提醒一下,到後麵你們介入不了要找警察的時候,最好舉報證據充足一點,萬一人家信不過,壓下去了,可就難收場了。”
秦臻臻繼續道:“這些年他們意識到手頭的生意棘手了,也在逐漸‘洗手’,等他們徹底洗幹淨,再想要釜底抽薪,就不可能了。”
沈景行感歎道:“有製造機會讓對方狗急跳牆,又要有耐心等對方露出馬腳,還要趕時間,不容易啊!”
“是啊,這麼短的時間內,想要安插內應,怕是來不及了。”秦臻臻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