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九芹很疼愛自己的兒子,母子兩人朝夕相處，她對他的一切習慣全都了如指掌，一些細微的動作,甚至於嘴角勾起的弧度，笑起來時候的模樣，吃飯時候的口味，走路時候的姿態。
這個世界上所有深愛孩子的母親又哪裏能認不出自己的孩子？
之前戚妄扮演的是傻了的原主,他的很多習慣都發發生了改變,跟原主有許多的差異，但是因為當時情況的特殊性,所以她並沒有發現自己的兒子已經不見了。
但是當戚妄恢複了正常之後，張九芹就發現了他跟過去已經不一樣了。
明明都是一樣的眉眼,可是他的眼神,動作，以及說話時候的習慣都跟過去有很大的區別。
戚妄扶著張九芹坐了起來,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張九芹並沒有接戚妄遞過來的碗筷,隻是怔怔地看著他,那雙已經布滿歲月風霜的眼睛充滿了濃濃的哀淒之色來。
房間裏很安靜,戚妄沒有說話,仍舊維持著將碗遞出去的的工作,而張九芹就那麼怔怔地看著他,淚水終究還是控製不住地順著麵頰緩緩滑落了下來。
張九芹哭了，她沒有絕望地嚎啕大哭，也沒有哭喊著說些什麼，就這麼默默地留著眼淚，可是她這個樣子,卻讓戚妄心中的某一處變得異常柔軟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母親對孩子的感情是最為真摯的，大約隻有真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才能發現她的孩子已經變了。
戚妄歎息了一聲，將裝著粥的碗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他想要伸出手去握住張九芹的手，但是卻被她給閃開了，戚妄察覺到這個世界對他的排斥變得更加厲害了，不過除了排斥之外，另外還有一股力量在拉扯著他，似乎並不想要他真的離開。
“娘，我已經好了，這應該是一件好事兒，你別哭了，這樣我會心疼的。”
說著，戚妄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變得落寞了下去：“娘，也許你更喜歡傻了的我，如果那個樣子會讓你心安的話，我不介意重新變回去的，隻要你高興就好。”
張九芹還是沒說話，隻是眼淚卻流得越來越厲害了，聽著戚妄那熟悉的聲音，她心裏麵酸澀的厲害，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狠狠地揉搓著她的心髒，她疼得快要暈了過去。
明明孩子好起來是一件好事兒，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呢？
張九芹不知道，她哭了很長時間，眼淚仿佛永遠都流不幹淨似的，爭先恐後地從她的眼眶之中滑落下來，戚妄看著她哭個不停，也知道自己現在怎麼哄她都沒什麼用處，便沒有再說些什麼，隻是拿了幹淨的毛巾遞給張九芹，讓她擦一擦似乎永遠都無法停下來的眼淚。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張九芹似乎也終於哭夠了，她本來就是個堅韌的性子，剛剛的放肆大哭對她來說已經是很失常的舉動了，她拿著毛巾擦幹淨了自己的眼淚，等到將毛巾放下來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
張九芹將那被淚水浸透的毛巾放在了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戚妄，她的神情很奇怪，像是在看著戚妄，卻又像是透過戚妄在看別的什麼人。
“你出生的時候光景不好，你的爺爺奶奶又不是好相處的，非但不幫襯我們，還一個勁兒地朝著我們索取，我的身體本就不好，又沒有營養補充，還要幹許多繁重的活計，因為這個，你還沒足月就被生了下來。”
張九芹突然就說起了以前的種種事情，她的臉上帶著濃濃的懷念之意，像是已經陷入了過去的回憶之中一般。
那個小小的孩子沒足月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但是因為年月不好，自己吃的跟不上，沒什麼營養，奶水自然也不夠，那個孩子是被自己用小米湯給喂養著長大的。
她看著那個孩子從小小的一團長成了個大孩子，變得越來越英俊，越來越聰明，也越來越優秀了。
這個年月的人感情大都是內斂的，很少有人會直白地表達自己的感情，即便是父母對待孩子，那些感情也不會宣之於口的。
隻是現在看著而麵前這個英俊出色的男人，張九芹突然就想把自己對他的感情說出來。
“阿妄，你是我的支柱，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不可能支撐到現在的，你爹去死之後，日子就變得很苦很苦，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撐不下去的。”
說到這裏，張九芹的身體突然顫抖了起來，她的目光落在戚妄的身上，那雙包含著種種複雜之色的眼眸之中浮現出了許多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感情，那濃烈的感情直擊人心，化作一座又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壓在了戚妄的心頭上。
“你是我的孩子嗎？”
這句話詢問出來之後，房間裏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一般，張九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戚妄，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