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錢孫道:“我不知道。隻不過那日雁門關外一戰,那個契丹武士的容貌身材,卻跟你一模一樣。我自認曾參與殺害你的父母,又有甚麼好處?”
喬峰臉色灰白,以他的智慧,豈能不明白個中道理,心中已有七八成信了。
徐長老道:“多謝智光大師回述舊事,使大夥有如身曆其境。這一封書信……”
他揚了揚手中那信,續道:“是那位帶頭大哥寫給汪幫主的,書中極力勸阻汪幫主,不可將幫主大位傳於喬幫主。喬幫主,你不妨自己過一過目。”說著便將書信遞將過去。
智光和尚道:“先讓我瞧瞧,是否真是原信。”說著將信接在手中,看了一遍,說道:“不錯,果然是帶頭大哥的手跡。”
說著左手手指微一用勁,將信尾名撕了下來,放入口中舌頭一卷,已吞入肚中。
喬峰見信尾的署名已被他吞入咽喉,一手抓起智光和尚的僧衣,怒吼道:“你……你幹什麼!”
智光微微一笑,說道:“喬幫主,你既知道了自己身世,想來定要報你殺父之仇。汪幫主已然逝世,那不用說了。這位帶頭大哥的姓名,老衲卻不願讓你知道。老衲當年曾參預伏擊令尊令堂,一切罪孽,老衲甘願一身承擔,要殺要剮,你盡管下手便是。”
喬峰見他垂眉低目,容色慈悲莊嚴,心下雖是悲憤,卻也不由得肅然起敬,說道:“是真是假,此刻我尚未明白。便要殺你,也不忙在一時。”說著向趙錢孫橫了一眼。
趙錢孫聳了聳肩頭,似乎漫不在乎,說道:“不錯,我也在內,這帳要算我一份,你幾時歡喜,隨時動手便了。”
喬峰不語。
突然之間,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響了起來:“各位伯伯叔叔,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時自是難加斷言。但想先夫平生誠穩篤實,妾身實在想不出,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是不是因為先夫手中握有什麼重要物事,別人想得之而甘心?別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機密,壞了大事,因而要殺他滅口?”
說這話的,正是馬大元的遺孀馬夫人,這幾句話的用意再也明白不過,直指殺害馬大元的凶手便是喬峰,而其行凶的主旨,便在於掩蓋他是契丹人的證據。
一直冷眼旁觀的林天暗道一聲“來了”,他早知這一切其實都是這馬夫人康敏一手所為,而用意竟僅僅是為了報複當年喬峰對她的視若無睹,可說心胸狹隘變態到了極致。瞧她全身縞素,嬌怯怯、俏生生的樣子,誰又能想到她竟會這般歹毒?
此時喬峰的契丹人身世已被昭然於世,喬峰勢必再難在丐幫之中立足,可這女子竟然還不罷休,竟還要將殺害馬大元的罪名也扣在喬峰的頭上,非得讓他身敗名裂,淪為江湖公敵實是歹毒到了極點。
當下林天便欲站出來說話,其實今夜之事他本是有機會阻止的,隻是思及喬峰也有權力知曉他自己的真正身世,況且以蕭遠山的能折騰勁兒,就算阻止了這次,喬峰的身世也終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林天這才坐視了整件事情的發生。
但若是再任由康敏信口雌黃、誣陷喬峰,那他這個兄弟做的就未免太不到位了!
然而還不等林天說話,便聽杏林左側一個少女的聲音先一步說道:“馬夫人,我心中有一個疑團,能不能請問你一句話?”
眾人向聲音來處瞧去,見是個穿著淡紅衣衫的少女,正是阿朱。林天見狀心中一動,知道這時這阿朱可能便已對喬峰生出了好感來,此番出言估計也是替喬峰說話,當下便先住口不說,看阿朱怎麼替喬峰洗脫分辨。
康敏臉色微微一冷,看向阿朱問道:“姑娘有什麼話要查問我?”
阿朱道:“查問是不敢,隻是我聽夫人言道,馬前輩所留遺書乃是用火漆密密固封,而徐長老開拆之時,漆印仍屬完好,那麼在徐長老開拆之前,就該是誰也沒有看過這信中的內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