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善繼聽見宮府口氣利害,好生驚恐。論起家私,其實全未分析。單單持著父親分關執照,千鈞之力,須要親族見證方好。連夜將銀兩分送三黨親長,囑托他次早都到家來。若官府問及遺筆一事,求他同聲相助。這夥三黨之親,自從倪太守亡後,從不曾見善繼一盤一盒,歲時也不曾酒杯相及。
今日大塊銀子送來。正是,閑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各各暗笑,落得受了買東西吃。明日見官,旁觀動靜,再作區處。時人有詩為證。
休嫌庶母妄興詞,自是為兄意太私。
今日將銀買三黨,何如疋絹贈孤兒。
且說梅氏見縣差拘喚,已知縣主與他做主。過了一夜,次日侵早,母子二人,先到縣中去見滕大尹。大尹道:“憐你孤兒寡婦,自然該替你說法。
但聞得善繼執得有亡父親筆分關,這怎麼處?”梅氏道:“分關雖寫得有,卻是保全兒子之計,非出亡夫本心。恩官細看家私簿數目,便知明白。”大尹道:“常言道:清官難斷家私事。我如今管你母子一生衣食充足,你也休做十分大望。”梅氏謝道:“若得免於饑寒足矣,豈望與善繼同作富家郎乎。”
滕大尹分忖梅氏母子:“先到善繼家伺候。”
倪善繼早已打掃廳堂,堂上設一把虎[皮]交椅,焚起一爐好香。一麵催請親族:早來守候。梅氏和善述到來,見十親九眷都在眼前,一一相見了。
也不免說幾句求情的話兒。善繼雖然一肚子惱怒,此時也不好發泄。各各暗自打點見官的說話。等不多時,隻聽得遠遠喝道之聲,料是縣主來了。善繼整頓衣帽迎接。親族中,年長知事的,準備上前見官。其幼輩怕事的,都站在照壁背後張望,打探消耗。隻見一對對執事兩班排立,後麵青羅傘下,蓋著有才有智的滕大尹。到得倪家門首,執事跪下,吆喝一聲。梅氏和倪家兄弟,都一齊跪下來迎接。門子喝聲“起去。”
轎夫停了五山屏風轎子,滕大尹不慌不忙,踱下轎來。將欲進門,忽然對著空中,連連打恭。口裏應對,恰像有主人相迎的一般。家人都吃驚看他做甚麼模樣,隻見滕大尹一路揖讓,直到堂中。連作數揖,口中敘許多寒溫的言語。先向朝南的虎皮交椅上打個恭,恰像有人看坐的一般,連忙轉身,就拖一把交椅朝北上位排下。又向空再三謙讓,方才上坐。眾人看見他見神見鬼的模樣,不敢上前,都兩旁站立呆看。隻見滕大尹在上坐拱揖,開談道:
“令夫人將家產事告到晚生手裏,此事端的如何?”說罷,便作傾聽之狀。
良久,乃播首吐舌道:“長公子太不良了。”靜聽一會,又自說道:“教次公子何以存活?”停一會,又說道:“右偏小屋,有何活計?”又連聲道:
“領教,領教。”又停一時,說道:“這項也交付次公子?晚生都領命了。”
再說善繼聽見宮府口氣利害,好生驚恐。論起家私,其實全未分析。單單持著父親分關執照,千鈞之力,須要親族見證方好。連夜將銀兩分送三黨親長,囑托他次早都到家來。若官府問及遺筆一事,求他同聲相助。這夥三黨之親,自從倪太守亡後,從不曾見善繼一盤一盒,歲時也不曾酒杯相及。
今日大塊銀子送來。正是,閑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各各暗笑,落得受了買東西吃。明日見官,旁觀動靜,再作區處。時人有詩為證。
休嫌庶母妄興詞,自是為兄意太私。
今日將銀買三黨,何如疋絹贈孤兒。
且說梅氏見縣差拘喚,已知縣主與他做主。過了一夜,次日侵早,母子二人,先到縣中去見滕大尹。大尹道:“憐你孤兒寡婦,自然該替你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