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將寧湖衣扶至榻上。妙心妙音侍立左右,替他除去裏衣,絲質的布帛從傷口上剝離,發出黏黏糊糊的聲響,聽得顧少白有些反胃,遂離遠了些,立在一邊呆呆地看著。
甫一看見傷口,妙心倒吸一口涼氣。先前從海邊將寧湖衣迎回,雖形貌狼狽,外傷還是在其次。有靈力溫養,血早就止住,傷口並無大礙,更無需包紮,便未再處理,也沒看一看究竟如何。現下一觀,才知觸目驚心,寬長翻卷,橫貫整個脊背,血肉模糊,讓人無從下手,急得妙心把乾坤囊中的靈藥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挑出一瓶百續露來,就要拔了塞子往寧湖衣身上倒。
“慢著!”妙音手一揮,蠻橫地將靈氣外泄的百續露奪走蓋上,對著妙心劈頭蓋臉地罵道:“主人現下*凡胎,靈氣全無,哪經得住這仙品補液,你是嫌主人死得不夠快?!”
“那……那怎麼辦?”妙心急得眼睛都快紅了。
妙音掃了一眼榻上被傾倒出的靈藥,搖頭道:“這些藥都太霸道了,用不得。暫且先用銀針護住心脈,再用低階靈石布個回春陣溫養著吧,難受些也沒法子了,且熬過這兩個時辰,待那冰魄的效力過了,治愈這點小傷不在話下。”
妙心看向寧湖衣,等他定奪。寧湖衣眉頭緊皺,聽罷側了側身,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疼得猛咳了一聲,怕止不住,複又咬緊牙關,勉強擠出幾個字:“按妙音說的辦。”
得了寧湖衣應允,妙心妙音一下有了主心骨,麻利地扶住寧湖衣給他施針,又取了六塊低階靈石布好陣法,待一切布置妥當,寧湖衣早已支撐不住伏在榻上昏睡過去了。
由於傷口崩裂,又以*凡軀生受之,疼痛難當,仰臥不能,便隻得伏趴著。又因睡不安穩,略略弓著肩,以留一絲喘息的餘地,姿勢實是不太好看。
光裸的脊背暴露在空氣中,傷口還在滲著血,將發尾侵濕成一縷一縷,邋遢的模樣看得顧少白一陣汗顏。
妙心妙音揍人的本事早就領教過,那是沒得說,不想照顧起人來卻跟個智障似的。仙藥靈草不能用,連瓶金瘡藥都沒有麼?也是,都是神仙修士,帶什麼凡人用的藥啊。不說這個,繃帶總有吧?也不知道清洗一下傷口稍稍包紮一下,就這麼□□裸地把人晾著,真是有礙觀瞻。
顧少白動了動唇,終是沒說什麼,自覺有點看不下去,轉身走了。
“咳,嗯。”目送顧少白離開,還貼心地將門給帶上了,一副不願再回來的樣子,妙心挑了挑眉梢,努嘴指指寧湖衣,又抬頭朝妙音使了個眼色,示意顧少白都跑了,是不是該將榻上的人料理一下了。
妙音撇撇嘴,凝神將神識放出,靜默了一會兒,嘴角一勾,擺擺手示意不用。
顧少白出了主屋,在外間溜達了一圈,沒尋到個可供歇息的地方。三更半夜本該是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卻精神得很,望著案台前嫋嫋青煙,神情一陣恍惚。屋內人狼狽的模樣揮之不去,待回過神來,已提著木桶往門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