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源河的河水今日格外湍急。
村中一位名喚姚芊芊的姑娘將方才沿途采下的小花揮手擲於河中,河水裹攜著花朵,轉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眾人在河邊止步。看向遠處的木橋,兩岸每隔幾裏便有一座窄橋,此刻橋上正有人在緩緩通行。橋的兩邊各夯著兩根粗壯的木頭,木頭上綁著數根指頭粗細的麻繩連接兩端,再鋪上薄薄的木板當作橋底。橋底在河麵上晃晃悠悠起伏不定,承載不了太大的重量,隻能一次通過一兩人。
村長眯起眼睛細細的打量著過橋的眾人,遠處的人也在向這邊探頭張望。姚恒看著那些人衣飾相貌,辨認出了那些是宵澱村的人。
村長揮了揮手,眾人連忙跟上向橋邊走去。
一名滿臉橫肉身材滾圓的矮胖老者迎上來拱起手笑道:“姚老哥許久未見了!”他的五官擠壓在一起,兩隻眼睛眯成了細細的一條縫,顯得滑稽不堪。
可沒有敢小覷這個矮胖老者,此人是宵澱村的村長肖振業,雖說他身材矮小其貌不揚,但此人手腕極硬,行事雷厲風行。受惠於源皇推廣法術,如今已是築基三層的修為了。宵澱與杏嶺相距不遠,人口規模也相差不大。早年間兩村因田間土地有過不少摩擦爭執,到了肖振業這輩兒關係雖稍有所緩和,但明裏暗裏的爭鬥卻從未停止。
“是有些日子未見了肖老弟。”姚遠微微頜首。
雖說作為多年的老鄰居,但村長與那肖振業之間交集並不多。且不說姚遠素來神秘,那肖振業骨子裏是個趨炎附勢的人,從未正眼瞧過杏嶺諸人。隻是心中有些忌憚於姚遠的修為,明麵上不敢太過放肆罷了。
平日裏宿怨已久,杏嶺的少年皆是虎視眈眈的盯著對方,而宵澱眾人也皆是滿臉獰笑的看著他們,目光在諸人身上不停遊走。姚芊芊心中有些害怕怯生生的躲在了姚恒身後。
肖振業斜著眼睛打量著杏嶺的眾人,神色暗含嘲弄道:“這些便是今番杏嶺參加比試的後輩嗎,果然個個皆是可造之材,人中龍鳳。”
姚恒等人聽聞肖振業所言皆是目露憤怒。紛紛看向村長等他開口。
村長麵色如常,仿佛沒有聽見依舊風淡雲輕。
肖振業努著嘴示意村中的小輩們繼續過橋,橋上的木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雙方人數加起來約莫數十人,如皆是這樣慢吞吞的過橋的話,還是要等好長時間。
姚恒小聲嘟囔道:“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對麵眾人聽聞嗤笑道:“若是著急不如你們去下一座橋去過河,或者直接跳進水中趟過去,還能更快些。”
姚剛姚勇兩兄弟聽聞頓時勃然大怒,便要擼起袖子與宵澱村眾人動手。
姚遠輕哼一聲,兩兄弟不禁哆嗦了一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手立在一邊,不再動彈。
宵澱眾人更加得意了起來,口哨譏笑聲此起彼伏。
肖振業有意要讓杏嶺諸人出醜,他眼珠子一轉,心生一計。他轉過頭裝模作樣的訓斥了手下弟子一番。抬手作揖道:“小弟管教無方,姚老莫怪莫怪。但剛才那位小哥所言極是。眼看這時候也不早了,如果誤了草坪盛會的時辰,讓諸位村長頭領等候我們,我等豈不成了罪人?”
宵澱眾人紛紛附和,點頭稱是。
他頓了頓,沉吟半晌繼續道:“小輩們爭強好勝也不全是壞事,不如這樣,我們便在這比比過河,不得登橋或者趟水,隻校考各自的修為和手段。既不舞刀弄劍,更不會傷了和氣。全當是提前給他們助助興。如此這般,姚老哥您意下如何?”
姚遠心裏怎會不明白肖振業腹中的這些小九九,他低下頭正視著肖振業的眼睛,寒芒一閃而逝。
肖振業麵不改色,仍然滿臉笑意的看著村長,狡黠的像隻狐狸。
他回頭看著正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眾人,歎了口氣,心道折折他們的銳氣也不免是件好事。他有些憂慮的望向姚恒,姚恒感受到村長的目光,握緊拳頭用力點了點頭。村長不禁啞然失笑,心道:“罷了罷了。”
他回頭淡淡地對肖振業說道:“那便依肖村長所言,正好也讓老夫開開眼,見識見識各位的手段。”
肖振業心中一喜,連聲道“甚好,甚好!”
他轉身聲色俱厲的叮嚀了眾人一番,回過頭拱手道:“那便由鄙人先來給諸位打個樣兒。”
說罷肖振業斂起了笑容,走到河邊彎下腰指尖輕輕觸碰河水。圓滾滾的肚子擠壓著胸腔讓他感覺有些吃力,他壓低嗓音口中念念有詞,一團清亮的霧氣從他的指尖沒出鑽入河水中消失不見。原本湍急的水聲慢慢模糊不可聞,水流也漸漸放緩了下來。
哢哢哢。
河麵上傳來一陣陣異響,杏嶺的少年少女不明所以皆是後退一步,宵澱村的諸人皆是昂著頭,一臉狂熱的看著河邊那個肥胖身影。隻有村長麵色從容的看著施法的肖振業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