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七此刻像是個寬厚的長輩,抬手一拂,身上的氣勢卻是強硬狠辣。
下一刻,風裏裹挾泥沙,將視線都混得不清楚。
餘泱泱和蘇譽,到了另外一個地方。
幻境——真實無比的幻境。
是隆冬臘月,天上還飄著遂雪,哈出來一口氣都凝成白霧。
將軍府裏有個梳得婦人發髻的女子,二十出頭,柳眉杏眼生得溫柔,正抬著頭看天空落下的雪。
她小腹隆起,瞧看著是即將臨盆了。
“夫人在看什麼?這樣認真,小心著涼。”
小丫鬟從後頭走過來,披了件毛裘上去。
婦人方回過神來,因為站在外麵太久,鼻子凍得有些紅。
“沒什麼,玲琅,將軍還沒有回來嗎?”
婦人問。
“還沒有呢。”
丫鬟回答。
“都這樣久了,相公怎麼連信都不來一封呢?”
婦人摸摸隆起的肚子,神色帶幾分哀愁。
那婢女也將眸子一垂。
“罷了,琳琅,扶我回去吧。”
“好,夫人,不過屋中隻少了暖炭,湯婆子還沒有續上,夫人先回去,玲琅拿了新的湯婆子便過來。”
“嗯,好,你先去吧。”
婦人點點頭,自己攏了攏披風,先邁步到自己屋中。
方進得屋內,便覺比外頭暖和了不少,隻是手腳有些冰涼,婦人來到桌前坐下,手指有些發僵,桌麵上還有她沒有做好的虎頭鞋子,是要給自己即將出生的孩子的。
她正想去拿,玲琅卻從外頭衝了進來。
“夫人!不好了,外頭!外頭!來了,一群人,都是拿著刀劍。”
玲琅跑得快,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是盡量的讓自己將話說得快些,神色著急。
婦人嚇得將手上的虎頭鞋都掉了下去。
“夫人,管家說讓我帶夫人逃出去!”
外頭兵器相撞的聲音卻是越來越響,也清晰得讓婦人生出懼怕,那股血腥氣太重,她聞道便覺得有幾分反胃。
兩個女人衝出去,見高低錯落的樹叢之中人影憧憧,晃得眼睛生疼。
青衣的丫鬟卻隻將婦人往無人的地方帶,那一團混戰的人群之中有熟悉的身影朝她們望來。
在凶徒舉刀之際,有人看他們一眼,用盡力氣大吼一聲。
“快逃!”
卻是刀劍穿胸而過,再狠狠抽出。
鮮血四濺,卻仍舊望向她們這邊。
“舅舅!”
玲琅的淚,奪眶而出,喜喜隻覺腕上再度一緊。
“玲琅,去後廚,翻牆!”
婦人低聲吩咐玲琅,語氣卻是壓抑不住的顫抖。
兩人加快了速度朝後廚奔去。
可凶徒來勢洶洶,前頭已是再難抵擋一會兒,慘叫聲更烈。
“夫人,奴婢先送你上去。”
婦人卻頓住,搖搖頭。
“夫人!”
婦人慌了神,踩在婢女的背上,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爬到牆頂上。
可外麵腳步聲離得越來越近,被她們臨時堵上的門也被咚咚咚敲得直響。
逃已經是來不及。
“夫人,快跳下去。”
婦人咬牙跳下去,直摔得小腿一軟,半跪在地上,一麵著急的去護住自己的肚子。
那婢女緊跟著翻牆跳下,同樣聽得牆外的腳步聲和兵器撞擊的聲音,麵色一寒。
“夫人,單憑我們,鬥不過他們。”
婢女將婦人帶到後廚燒火的地方,看到角落的米缸便用力地抬開蓋子。
“夫人快進去!”
“玲琅。”
“夫人,玲琅和舅舅得將軍府所救,早就是把命給了將軍府,如今局勢,決無可能丟下夫人,隻盼夫人,不能有事。”
話畢,將米缸的蓋子再度推回去。
“玲琅,你也進來,玲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