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諾火氣上來。
這嚴大成明擺著就是誆騙人的，他就算不了解古玩的行情，再傻也知道市麵上的團扇哪裏這麼容易賣出高價的。
蘇譽握住團扇，將其轉了幾圈。
“嚴老板，這幾聲警官可不是白叫的。作為人民群眾，和警官交代實情不也是該做的？”
陰暗的天色裏，蘇譽的眼眸像是夜幕星子，亮了一瞬，似乎使得團扇上的雲紋都活動起來。
嚴大成覺得後背冷岑岑的，心裏一涼，嘴上的笑都掛不住了。
“那，那我這，對啊，可不就該好好和警官說嘛，這樣吧，凡事都講求個緣法，您和這團扇有緣，我給您打個折，價錢如何不談，咱們說要緊事兒，要緊事兒哈。”
嚴大成擦把汗，灌了一大口大麥茶，開始講起來。
“這汪全老頭吧，做事兒不地道得很，三個多月前吧，有個人過來我店裏賣東西，賣的是個黑匣子，匣子做工倒也不錯，隻不過打不開，不曉得裏頭裝什麼......這買賣就和賭石一樣，看的是運氣，運氣好了，黑匣子裏的東西比盒子本身更加值錢，但若是買虧了，連本金都收不回來。”
未免兩人聽不明白，嚴大成還特地說明了了一番。
“我就問那人，這黑匣子是哪兒來的，他支支吾吾說個半天也沒個準信兒，隻說是老祖宗那邊傳下來的，眼下難以度日，全靠這個來碰碰運氣，我見他真的是處於窮途末路，就想著能幫就幫不是，琢磨之下開了價。”
說話之時，覺得口幹舌燥，嚴大成又喝了一口茶，眼珠子滴溜轉，見蘇譽聽得漫不經心，視線隻在握著茶杯的手指上停留，他便覺得得再加把勁。
“那人一開始嫌低，我就說我這是小本生意，也實在不容易，再說這黑匣子買賣都是靠運氣的，萬一匣子裏的東西不值錢，我找誰哭去，而且價格定得很公道了，整個古玩市場估計都不太會受這個匣子，隻有我嚴大成心善呢，就當做是救人性命，買下這個匣子，這麼著後頭那人還是答應了。可是誰曾想——”
嚴大成語氣一頓，拳頭重重在桌麵一錘。
“那汪老頭跑過來了，不知道打哪兒來的消息，直接上了我店裏，端著那匣子來回看，就說我是個年輕人，眼光淺，那人的黑匣子值錢得很，我價給低了，實在是不合算。然後當著我的麵把那個客人拉走了。嘿！你說我氣不氣，古玩市場什麼規矩啊，他這樣上來就砸我招牌呢，還搶走了我的客人，忒不要臉了吧......”
我就想著哈，那匣子裏肯定有寶貝，汪全那老頭賊精明的，不然能眼巴巴的把我生意搶了去？
嚴大成在一邊埋怨開了，說話間也不知道是哪兒的方言，講得稀裏糊塗的。
屋外雨下得太大，嘩啦啦的聲響直接蓋過了他的音色，光線也昏暗，沒有點燈的情況下，周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腦海裏便有一根線，一直被抽出，抽出，混在雨聲裏，茶煙中，能看到汪全拿到那黑匣子時的激動模樣。
老者長滿老年斑，紋路粗糙得像橘皮一樣的手微微顫抖，夜裏他點起一張燈，橘色的一點，豆子一樣，光線昏黃的漫過來，將整個匣子都包裹住，他看到邊角上自然的樹木紋理，像是精心雕刻，拿放大鏡去看，上頭的紋路和畫一樣，有生動的意趣。
匣子通身都沒有雕琢的痕跡，卻不知道是如何嚴絲合縫的扣好的，汪全琢磨了大半個鍾頭，最後下了決定，拿工具來打開。
他試探過，裏頭有重量，找匣子的年份來看，已經有五六百年了，那麼能讓能工巧匠這樣費心設計一個匣子來裝的東西能不寶貝嗎。
他經營珍寶閣已經幾十年，最近幾年古玩生意不好做，都是在吃老本，難得有了這麼一個機遇，他年紀已經上來，得放手一搏，不然連體麵的棺材都沒有了。
所以，汪全最終開了匣子。
將其從頂上切開，露出了匣子裏頭的樣子——卻叫他失望了，匣子裏頭隻有三根箭簇。
不值錢，小地攤上多了去，十幾塊就能買一個。
汪全渾身卸力，整個人癱在躺椅上，覺得頭昏眼花，店裏的東西都看得不真切起來。
他眯起眼睛，心跳的很快。
呼吸也稍微急促起來。
而後，他看到沒有關上的店門口，多了一個影子。
英武挺拔，快有一米九。
嚇得他打了個激靈，心下惶恐頓生，卻發現整個人僵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無風的夜裏，忽然就落起了雨，瓢潑一樣，從天上倒下來，混著電閃雷鳴，門邊映照出來的那張臉模糊卻驚悚，眼睛獵鷹一樣，死死盯住他，有一抹綠色冷光從裏頭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