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大半日, 又費了諸多口舌,才讓王子騰相信如今的局勢危險。
“真是皇上越是提拔我?我們就會被……”
“舅兄!登高必跌重啊!您隻看著史家如今漸漸不成樣子,一等貴妃跟您有了什麼半點差池,你我王賈兩族, 必然就是傾族之禍!”賈政歎了口氣, “就是咱們身上親戚的官司,自己的小辮子滿頭都留著讓人抓呢。”二舅兄要是在世還好, 定能護得住家小, 可一旦他……如今他膝下竟然無兒, 把大舅兄的獨子王仁接到身邊聊了安慰,可就他知道的王仁, 卻是個隻知道花錢的浪蕩二世祖。
王子騰聽了雖有不悅卻不好當麵回駁, 他對家人都極好, 向來都是幫親不幫理的, “你說皇上不但要鎮西, 還可能會對西海那邊起戰事?這是真的嗎?”“舅兄!不說你妹子是我夫人, 我們四大家族同氣連枝是怎麼樣的交情, 我如何能在這事上騙您,皇上的位置這兩年已經坐穩, 他肯定會有大動作的。”雖不知道為什麼不是太上皇親辦這件事, 反倒是太子登了基之後才開始處理,但賈政可不會當沒這回事, 他從山西到嶺南, 主持過幾年地方, 又跟皇上太子打了些日子的交道,若再不能通一些他們的脾性,那他就是再有功勞,無能之輩也會漸漸被棄之不用。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欠戶部的虧空,就由我來第一個還上吧。”王子騰也是個堅決狠斷的,他都這把年紀,不比賈政頭上還有賈赦,王家都是由他說了算。他拍了拍賈政的肩膀,“你真要辭官?”
說容易才說動了他一個,賈政真不知道當時夫人是怎麼把賈家漸漸變成那樣榮耀的地步,他苦笑著,“我是二房,偏女兒被選入宮,如今成了貴妃娘娘,生生壓在大哥的頭上,這些年來,他這樣放浪,也有怨氣報複的意思,可我卻是後繼無人,唯有寶玉還算聰慧,卻又有老太太跟夫人寶貝蛋似的護著,我略罵他兩句,打他兩下,老太太心疼得恨不能把我打殺了還好呢。咱們這樣的,本來就不如祖宗,可也不能太辱沒了家門。家學裏也是十足不成體統啊……唉,我也是要坐五望六的年齡,此時退下來,算是榮休,到底給自己保留一份體麵,真到讓人上本奏起來才想退步後路,那便遲了……”
這話說的極是有理,自古已經早退下去讓出位置的,就算是在任中有了什麼事,一般也是不可能再去計較的了,不然如何讓人心服,又怎麼勸別人退位讓賢呢?
“難得你的一片心。”
王子騰留飯,可賈政如何在這裏吃得下,千頭萬緒都要他去辦理,堅辭不許才讓王子騰送出門去。
騎著馬才跟賈母問完安,吃了杯茶對著母親把恩賞捧給她瞧,才想回屋裏用飯,就看到王夫人滿臉怒氣得坐在椅上等著他呢。
王夫人真沒想到賈政居然不跟他商量一聲就同意賈母讓他們給賈赦騰院子,她冷冷得譏諷道,“老爺您回來了?怕是走錯了門吧,怎麼還抬腳往這兒走呢,不是要給大哥騰房子嗎?”
賈政看著王夫人,比起夫人來,她衣著素靜,雖然容貌一般,卻生生比她老相了許多,這不禁讓他心裏一痛,可他卻也伸不出手去像對她那樣對,她。
“我今日已經辭了官,過兩日會先帶著寶玉回金陵一趟,若回來必是在家裏閑著,你有什麼話想怎麼說都可以。”他揉著眉心,“傳飯來。”
王夫人張大了嘴,這一雷未過,又是一道驚雷,她的怒火更勝,“老爺,這樣的大事兒,您也不同我商量一下嗎?”他是不是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過是自己的妻子。
“我怕你不同意,隻好先斬後奏。”賈政自己淨麵淨手,並不生氣,在他在這裏的印象裏,好像每逢這樣的時候,他都是甩門而去,跑到趙姨娘那裏去躲清淨,由著趙姨娘說些王夫人的壞話,覺得趙姨娘跟自己才是一氣的,她是在幫著自己說出自己不方便說出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