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文呈正要坐下來歇息片刻,陳婉在灶房忙著準備一家人的飯食。
不料,小院門口有一管事模樣的人,前來投遞名貼。
文呈接過名刺,一看是段八爺的,管事講:八爺於“燕棲樓”宴請自己。
這可不敢怠慢,可以不交往,卻也惹不得。
這“燕棲樓”裏麵有沒有燕子,文呈不知道;但卻知曉此乃漢安縣最好的尋歡場所,裏麵環肥燕瘦有很多小姐姐。
兒女情,英雄氣,並行不悖;或柔腸,或俠骨,總是吾徒。
——兒女情長、英雄氣概,這兩者可以同時擁有並不相悖;俠骨柔腸也是我們最應該推崇的。愛與恨、柔與剛,並不衝突,甚至是相輔相成的;可笑那些淺薄的人,非說“兒女情長必定英雄氣短”。
到了燕棲樓門口,那管事朝文呈躬身一禮,徑自去馬車旁與馭者等候。
別人多半養騾拉車,這八爺居然用的北地良駒拉車,連滇馬都不用……有氣派!在中原、幽州地界用北地良駒不稀罕;巴蜀地界,就不是普通大戶能夠養得起的了
……這樣就顯得比較高級。
還沒進大門,一位渾身肉肉的老鴇三步一顫、一步一抖地迎了上來,波濤洶湧直晃得文呈頭暈眼花。
“喲喲喲,文大人!好久不見,您可真是無情喲,小倩倩可是天天以淚洗麵、翹首以盼您呐!”
你個害人精!二爺我啥時候來過你這裏?被人聽見了,搞得我好像經常來似的;你當我不想來啊?
二爺我一直都沒錢好不好。
“文公子,奴家扶您入內罷,八爺可是等了您一陣子了。”跟在老鴇後麵的女子,趕緊上前攙扶文呈……這還差不多,青春氣息多好聞呐,你個老婆娘湊什麼勁兒!
煩人。
進了門,卻並不攙扶文呈上樓,直過穿堂奔小樓後麵的院子而去。
剛剛進了小院,隻聽見;“哈哈哈,文大人!文大人您姍姍來遲,罰酒罰酒!哈哈哈哈”那段八爺招牌式的笑聲,直撲文呈臉上而來。
進了房門,巨大的青銅樹形燈,照的房間裏亮亮堂堂。
但見屋內鶯鶯燕燕嬌笑連連,分不清誰是誰、哪個姑娘長得是何模樣,都濃妝豔抹跟個猴屁股似的;低胸短裙耀眼、胭脂香粉刺鼻。
不是說此等場所,都是文人墨客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吟詩作對、引吭高歌的風雅之地麼?怎地成了屠宰場,白花花的盡是肉團團……俗!
文呈是帶著:批判這腐朽沒落封建享樂煮億的心態,進入此等煙花場所的。
狐眠敗砌,兔走荒台,盡是當年歌舞池。
真不知道後世柳三變,是怎麼能夠流連於煙花之地幾十年的。
帶血骷髏,吸不盡他精血?最後落的葬身,都得ji女湊錢,才夠買一個經濟適用型的小戶型墓地。
詩詞寫得好……你買得起房麼?
名妓喜歡你……你買得起房麼?
皇帝知道你……你買得起房麼?
活著的時候買不起房,死了買不起墓地。連墓地管理費都拖欠了一千多年,被平墳了吧?
唉……
……
那八爺高座上方主位,旁邊客位縣丞楊大人笑吟吟地舉樽,正朝著文呈示意;下首還有兩位三十上下、衣著華麗之人,正站起身來,對著文呈行禮。
文呈也拱手回了一禮。
八爺招招手,示意文呈坐於賓位之上;隨後開口道:“哈哈哈,文大人,來來來,段某給你引見引見。這位是顧季顧兄、這位是方仲方兄!俱是碗場鄉來的窯主,哈哈哈,文大人日後且多關照罷!”
慌得那兩人趕緊過來再次行禮。
文呈並不是酒場初哥,深知這種引見,都是虛與委蛇的事兒,不可當真。
若是雙方都是人物,那就是得正正經經的“引薦”了,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這“引見”……我穿針引線,引導著你們見見罷了。
那“引薦”:這是對你很有用的人物,隆重推薦給你的意思。
真要有何勾兌,都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看對眼了,才會談事情。
真正要緊事,是不會初次見麵就提及的。
此二人定是來陪玩、最終買單的冤大頭。
就好比後世一到假期,領導就給某富商打電話:“喂陳總啊,明天陪我去皇京逛逛,啊,就這麼說定了啊!”
……逛毛線,乖乖地提溜著包,跟在後麵買單去吧——態度還得放端正些。
哪怕你心裏流著血,臉上還得笑成番茄,紅豔豔的裝興奮、不勝榮幸的模樣。
虛於應付幾句,待文呈跪坐好了。左右兩名女子上前陪伺,一個執酒壺、一個纖手喂點心幹果。
段八爺舉酒樽:“哈哈哈,來來來,滿飲此杯,為文大人高升賀!”眾人應諾而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