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絕聽到這裏,也就沒說什麼了,轉過身看我:“去吧。”
“是,師父。”我低著頭,慢慢走向了路邊。
算他還有良心,知道在滅絕麵前替我遮掩,不然我才懶得跟他單獨說話。
“芷若。”走到一處僻靜地,他叫住我。
我站定腳步,垂著眼不看他,準備聽他叨逼叨。
“對不起。”他語氣極為誠懇。
我沒抬眼:“嗯。”
“芷若。”他又叫了我一聲,上前一步,要扳我的肩。
我後退一步,抬眼冷冷看過去:“張公子有話就說,不要動手動腳。”
我此時才看清他的模樣。
他被我刺了一劍,胸前衣裳被染紅了一大片,已經幹涸成暗紅色,十分駭人。而他英俊的麵上,泛著蒼白之色,應是失血過多,竟有些像是初見時的模樣。
“芷若,對不起,方才是我錯了。”他輕聲說道,漆黑的眼睛裏沒有了裝模作樣的寬厚和氣,也沒有毫不掩飾的鋒銳,烏沉沉的湧動著不明的情緒。
我隻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哦。”
我沒問他,哪裏錯了。
他也沒解釋,因為他知道我懂——若非我懂,不會那樣狠。
“芷若,我向你道歉了,你是不是也要向我道歉?”他輕聲說。
我笑了一聲,想也不想就道:“不。”
我不覺得我錯了。我覺得我那一劍刺得很好。
我很解氣,很痛快,我覺得他活該。
他似乎被我噎住了,一時沒有再說什麼。
良久,正在我打算開口說“還有事沒?沒事我走了”的時候,我聽見他輕輕笑了一聲。
有什麼好笑的?
我猛地扭頭,朝他看過去。卻隻覺眼前一暗,他動作極快地來到我身前,大手用力握住我的後頸,低頭就朝我親了過來。
動作強硬,不容拒絕。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我想要阻攔時,他已經親完了。
他親在了我的嘴角上,輕輕地印下一吻,不帶情~欲,像是安撫。跟他握住我後頸的力度來比,天差地別。
幹燥的嘴唇碰過的地方,帶著散不掉的熱度,我心裏騰的惱了,狠狠擦了一下,惱怒地瞪著他:“幹什麼?”
我再也不敢問“幹嘛”了,我怕他也回答“幹”,那樣就說不清了。
“芷若,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站在我身前,借著身高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在擂台上是我錯了。但你也不該跟別人……那樣。你是我的。”
我毫不客氣地“呸”了他一臉,冷笑道:“憑什麼?你有蛛兒,有小昭,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呢?你有什麼臉跟我說,‘我是你的’?”
我沒否認我跟韋一笑的事情。
正如同在韋一笑麵前,我也沒否認我跟張無忌勾勾搭搭。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亂世當頭,刀口舔血,性命都不見得是自己的,還有什麼可矯情的?能玩就玩,不能玩就拉倒。
“你吃醋了?”他微微眯起好看的眼睛,遮住了幽光。
我抱胸冷笑:“不,我隻是覺得你臉大。你自己跟多個女人糾纏不清,卻來要求我為你守貞,誰給你的臉?”
我說話從來不客氣,“而且,我希望你記住,我和你什麼也沒有。別說你沒提親,便是你來提親,我也有辦法讓師父回絕。”
“原來你是怪我沒有提親?”他上前一步,想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被我閃身躲過了,“我被你刺成重傷,下不了山,沒法回武當。等我過一陣子恢複過來,立刻就上峨眉提親。”
“還裝傻?”我用劍柄點點他的胸膛,逼近他,“張無忌,你這麼聰明的人,為何不肯坦坦白白地跟我說話呢?我說的什麼,你懂。不要妄想太多,你對我來說沒那麼重要。同理,我對你也是一樣。”
他便不說話了。
蒼白的嘴唇抿了起來,用那雙看不出情緒的眸子盯著我。
我惡心他寬厚和善的假麵,害怕他陰厲冷沉的真心,對他現在這副看不出情緒的模樣更是不寒而栗。
我退後兩步,將劍柄收回來,轉身走了。
他沒追來。
我快步疾走,一直回到峨眉派,看到滅絕、貝錦儀等一張張熟悉的臉龐,才微微鬆了口氣。
“師父,我回來了。”我站在滅絕身前,低頭說道。
滅絕看我一眼,點點頭:“嗯,走吧。”
她沒問我,張無忌都跟我說了什麼。
我知道為什麼——她相信我。
但凡我對張無忌有一點點兒不同,就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僅將倚天劍送入他的胸口,還狠心地擰了一圈。
丁敏君不甘地看我一眼,最終沒說什麼,轉身走在滅絕身側,一如既往地討好奉承,打點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