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偷雞不著(3 / 3)

蘇令蠻怔怔地看著他,想道:“這人對自己的病,好似也不大在意,活得還不如一根野草。”

麇穀“唔”了一聲,朝蘇令蠻抬了抬下巴,指著籬笆院:“我這屋,可不許婦人進,你去那站著!”

蘇令蠻乖乖地退到了廊下,站到了籬笆院裏。

小雞仔們絲毫不怕生人,叫跳著蹦過她腳背,蘇令蠻利落地旋身,麵不改色地躲過一坨糞便的突然襲擊,挪了兩步,靠到了籬笆牆垣上。

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地翻攪起來。

她在懷中掏了掏,將黑衣郎君贈她的另一塊饢餅也掏了出來,嘴角的笑便深了些,想著恩公雖然人冷了些,心還是好的,知道扶貧惜弱之人,怎麼樣也不是壞人。

狼冶在廊下,跳到麇穀居士的身旁:“居士,你真的要出手?”

“小冶,你癔症了。”

麇穀居士頭也不回地走到東廂房,一倒頭便躺了下來,呼呼地睡起來大叫大覺。

狼冶摸了摸後腦勺,沒明白這是要治還是不要治,朝籬笆院裏丟了句:“小娘子,居士可忒的心狠,你當真要在這留下?”

蘇令蠻眯了眯眼,狼冶年紀看得出來與她差不離,娃娃臉清秀可愛,還有副熱心腸:“小郎君,可能幫阿蠻送封信出去?”

“我家仆人在林子外守著,為避免他們帶人闖林子擾了居士清淨,不如小郎君幫我帶副口信?”

蘇令蠻剛剛隨麇穀居士進來,便發現了這小小的林子別有機關,她曾聽過,麇穀居士在幼時曾師承鬼穀子,習得醫道,這易經術數裏的機關許也有?

這不過是傳說,可若不如此,實在無法解釋那一路失蹤的刻刀印跡。

便盧三和巧心帶人來探林子,約莫也是一無所獲。可到底擾了林子的清淨,此時說這個,她有把握狼冶會答應。何況一夜未歸,實在不知林外情況如何,阿娘必是要擔心了。

狼冶果然答應了,取了蘇令蠻的隨身物品跟撒歡的小鹿似的前去報信,看上去興致極高。

這下,四野無人,唯有茅屋兩座,靜靜地伴隨著冬日的涼風與晨日,蘇令蠻就著梨花白一口酒,一口餅,將將填了腹。

酒暖身,餅暖胃。

若不算這一身肥肉,蘇令蠻倒也覺得這日子不差。其實——若當真灑脫,也不該計較這一身肥肉,她苦中作樂道。

清微“吱呀”一聲半開了窗,屋簷下,能看到細密的蛛網層層疊疊,他安安靜靜地坐了會,驀然看向小院裏悠閑自在的胖娘子,低聲道:

“你不擔心?”

蘇令蠻愕然地抬頭,以為是自己聽岔了:“擔心什麼?”

“所有。”

蘇令蠻笑了一聲,抬頭往回看,發覺這人便是到了屋中,依然帶著幕籬,答非所問:“恩公為何一直帶著它?”

清微又安靜了下去,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對著一個陌生的,往後也不會有交集的小娘子,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可名狀的安心——

這麼個閑適而普通的院子,一個普普通通不知他名姓的人。

蘇令蠻並不知這黑衣郎君如何想,卻覺得委實憋不住了——這麼一夜沒出恭,她憋得臉都紅了:

“可,可有茅房?”

清微驀地大笑起來,一個清冷慣了的人,笑起來那也是驚天動地的。蘇令蠻委屈地看著他,牙齒咬得咯嘣響:

“茅房在哪?!”

麇穀居士偷偷睜了眼,想想翻個身繼續睡了。

蘇令蠻丟了一粒碎銀:“二樓帶路。”

東望酒樓的一樓,為平日愛飲些小酒的市井小民常去之處,吳鎮等人自是不會與這等閑雜人混在一處。二樓則專為定州城有身份之人所設,至於三樓,在蘇令蠻有記憶起,便沒見人真正踏上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