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以貌取人,無視也罷。”
清微虛扶了扶她,手迅速地收回,腳步一轉,帶著林木便直接往二樓樓梯口而去。
全程再未發一言。
蘇令蠻幾乎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覺,說話之人明顯不太擅長安慰人,但卻意外的,讓她胸中湧起一股熱意,這是唯一一次,當她沉入泥底之時,有人伸出援手拉了她一把。
在場人已有人議論開來,開始好奇起上了這三樓的人是何等身份,正巧小掌櫃匆匆下來,便被人揪住了:
“劉掌櫃,剛剛那人……是誰啊,怎麼就上了三樓?”
劉軒打了個哈哈,諱莫如深道:“此事諸位莫管,隻需記得,我這三樓的規矩,還是在的。”
“至於這位……”他轉向蘇令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蘇大娘子的詩,劉某看著,委實眼熟了些。”
此話一落,眾皆嘩然。
定州城的人都知曉,這東望酒樓有位品鑒師,不論詩詞歌賦,還是民生百藝,無不涉獵。便劉軒小掌櫃的隻學了個皮毛,亦不會無的放矢。
眼熟的話……那必不是這蘇大娘子所作了。
本將自己成功脫離了這抄襲的鍋,又被劉軒牢牢地扣到了蘇令嫻自己頭上。
她抬頭,愕然地看著小劉掌櫃,抖著唇,半晌說不出話來。
隻吳鎮還不肯信:“劉掌櫃莫不是魔怔了?”
“當日我去寶殿燒香,你大姐姐畢竟是小孩子性子坐不住,帶著丫鬟溜出去玩了,沒料到正好遇到那郎中,郎中便給了她一劑方子。”
“這麼說,你是沒見著那郎中的麵了?”
吳氏點頭,“但花媽媽瞧著了。”
蘇令蠻有些不敢置信,“阿娘你沒見著人,就敢把方子給我喝?”
“倒也沒那麼魯莽,在給你喝之前,還給小狸灌了兩碗,見沒問題才敢給你喝的。”小狸是蘇令蠻幼時的玩伴——一隻大肥貓,渾身皮毛都跟黑緞似的發亮,可惜在她十歲之時便壽終正寢了。
“阿娘你心還真大。”蘇令蠻頗有些悻悻。
吳氏坐了這麼一會,覺得有些疲累,便吩咐鄭媽媽扶著去了床上休息,蘇令蠻默默地看著,待吳氏睡熟,便回了攬月居。
對尋到遊方郎中之事,她已經不報期待,倒是邱大夫……
“來人,備車。”
蘇令蠻向來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小八風風火火地吩咐下去,一主兩仆便乘著馬車出了蘇府。
隨著“得律得律”的駕馬聲由遠及近地傳來,朗生看到一輛熟悉的馬車停在了自家店鋪門口。他將撘子往背後一甩,人已經應了上去。
當先跳下的,是一個圓圓臉蛋的討喜丫頭,她朝朗生喝道:“邱大夫可在?”
朗生認出這丫頭正是定州城裏出了名的母夜叉的貼身侍婢小八,連忙端起了十二萬分的小心,“邱大夫剛剛外診回來,我這便去請他再去一趟蘇府。”
“不必了。”
隨著一道嬌軟的聲音傳來,馬車裏利落地跳下了一個……大胖子。
蘇令蠻拍著手,在周圍那一片大叫可惜的眼神下,老神在在地走進了濟民藥鋪。
似乎每一個不認識她的人,在未見麵先聞其聲時,都會將她構想成一個輕軟紅綢裏走出的絕色女子,而當見到她白胖子的真麵目時,便會有這等痛惜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