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說話聲更大了,以顧明深的角度,完全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然而這個音量足夠吵醒中年女人。
僅僅過了半分鍾,那個中年女人就醒了過來。即使病房裏很昏暗,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丈夫,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叫聲。
安保人員也恰好這時候趕到。他們打開了病房的燈,看到了站在最裏麵的男人,立刻喝問他:“怎麼又是你?!”
他們開燈的時候,顧明深就認出了他,正是白天和中年女人打架,還想闖進病房的男人,這家的一家之主。
偷偷潛入的計劃失敗,中年男沒有一丁點兒害怕,反而振振有詞:“我來看我老婆和女兒,這也犯法了?”
安保人員和他打過多次交道,很清楚他什麼德性,滿臉不耐煩地催他滾蛋。
“白天來打架,現在來看你老婆女兒?行了趕緊出去,快點兒,我們要鎖門了。”
中年男很猖狂,“我就不出去,你們有本事把我抬出去啊?”
於是,安保人員應他要求,直接擁過來要抬他。中年男哇哇大叫的時候,他老婆一邊拍打床鋪,一邊哭喊著要報警。
病房裏亂成一片,顧明深歎口氣,不輕不重地說:“你要是想報警,我可以幫你,直達刑偵隊的那種。”
中年女人立刻安靜下來,隻是憤恨地瞪了顧明深一眼。
她這裏消停了,中年男那邊還在掙紮。兩個安保抱著他往外拖,他像一隻死狗拚命往地上撲騰,就是不讓他們拖。
一來一往,中年男的褲袋裏掉了什麼東西出來。
是剛才的塑料袋。
中年女人一見就變了臉色,狠狠地瞪了女兒一眼。安保人員撿起一看,裏麵裝著一遝百元大鈔,看厚度,起碼有三四千。
“你小子來偷錢的是吧?要不要報警,啊?”
這個名頭栽下來,中年男不敢掙紮了,像死狗一樣被他們拖了出去。
病房裏隻剩下了他們三人。而中年女人完全不見外,顧不上自己腿還吊著,掙紮著抓起東西就往女兒身上扔,一邊扔一邊罵她:“誰讓你給他錢,誰讓你給了!”
小沁站在牆邊不敢說話,依舊低著頭。中年女人想爬過去打她,然而動作一大她腿就疼,隻得作罷。
她指著小沁惡狠狠地罵:“再有下次我打死你!”
然後徒留小沁站在牆邊發呆,自己往被子裏一躺,睡覺。
頭頂的燈還亮著,她躺下沒多久就睡著了,然而小沁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隻在她的鼾聲穩定後,才敢躡手躡腳地爬回床上。
顧明深起身去關燈,卻聽小沁輕聲說:“哥哥,能不能開一下下?就一下下,拜托了,我睡著了你就關吧,很快的。”
這個說法並不意外,隻是顧明深不太懂她的用意:“你為什麼要給你爸錢?”
他看得出小沁並不喜歡這個爸爸,卻還是會給他錢,還一給就三四千。先不管這個錢是哪兒來的,小沁為什麼要給他?
小沁沉默了很久,爬起身確定媽媽睡著了,才小心翼翼地說:“哥哥,你不要告訴別人啊。我爸拿了錢,才會有一段時間不動手。”
“錢為什麼會在你這?是你媽媽的錢?”
小沁點頭,“因為媽媽每次都會被爸爸哄得好高興,完全不記仇。每次挨了打,隻要爸爸一哄她,給媽媽買花,帶她出去吃飯,她就高興了。最近爸爸脾氣不好,媽媽被打得厲害,最近才把錢給我保管,但是剩得不多了,她也不想管了。”
她似乎欲言又止,忍了好久才說:“但是每次吃飯買花,都是媽媽出錢啊……”
顧明深:“你媽媽什麼工作?收入應該很高?”
“她……”小沁低頭,“都是外公外婆的錢,我媽媽不上班。”
小沁很尷尬,似乎怕顧明深批評她。然而顧明深隻是搖搖頭,“別想了,好好睡覺,明早再說。”
小沁以為他有什麼好建議,有些失望地躺下了。顧明深一直站在門邊,等到她睡著了,才把燈關上。
中年女人睡夢中似乎還在被丈夫困擾,說著奇奇怪怪的夢話。小沁倒是睡得很快,半點失眠都沒有。
茫茫黑暗中,時間已經走到了半夜1點半。
顧明深睜著眼,悄無聲息地看著昏暗的天花板,不知何時終於有了睡意。
要不,明天找個時間和小沁談談吧?
顧明深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