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中雲茫茫,龍車問道來軒皇。
當封分為王嶽長,天地截作神仙鄉。
作為蜀中第一奇景的青城山,在大楚不僅是達官貴人們尋幽訪勝、避暑納涼的不二選擇,更是道門青城觀的發源之地。
兩百年來,青城觀門人依靠一手通玄劍術和精妙道法斬妖除魔,闖出偌大名聲,隱隱有了道門第一的聲威,隻可惜這麼多年來曆代楚帝均癡迷丹道,而不擅煉丹擅道法的青城觀自然入不了朝廷的法眼,國師之位被玉清宗牢牢占住。
時間一長,大部分青城觀門人也絕了依靠國師之名為其道家魁首地位作證明的心思,該除妖的繼續除妖,該作法的繼續作法,倒是有了幾分江湖門派的模樣。
“太上曰:禍福無門,惟人自召;善惡之報,如影隨形。”
青城觀某處別院中,一位身材瘦削的老道人正在為青城觀今年新入觀的稚童們啟蒙,手中拿著的自然也不是那群窮酸腐儒寫的四書五經,而是道門經典《太上感應篇》,如果不看到老道士那件補丁摞補丁快被補成百納衣的陳舊道袍,僅僅聽這氣韻悠長的誦經聲,真有些神仙門人的模樣。
倒不是青城觀拿不出給老道士作道袍那幾枚銅板,隻是老道士性格古怪,平日中隻穿那件“百納道袍”,似乎極為重視,但讓不少人腹誹的是,你這老道這麼重視這件道袍,怎麼把它穿成了這副破爛樣子。
曾經有人猜測,在那細密的補丁之間是不是藏著老道士匿下來的幾片金葉子,並意圖在某個夜裏去偷偷證實自己的想法,卻被老道士一拂塵直接打出青城觀,後來再也無人敢打老道士那件道袍的主意。
台下的陳景元不知道是被山下的燒鵝還是窗外的春花勾去了魂,對那《太上感應篇》無甚興趣,隻是扭頭盯著和他站著一般高的屋簷發呆,全然沒注意到老道士看著他逐漸發黑的臉色。
“啪!”
隻見老道士將一個紙團勢若閃電般丟出,砸在陳景元額頭上,看其手法竟有幾分青城觀暗器絕學《青字九打》的風采。
陳景元痛呼一聲,卻不敢過多言語,他知道課上走神犯了老道士的忌諱,老老實實站起低頭認錯。
老道士看著陳景元低頭,緊鎖的眉頭並沒有鬆開的趨勢。陳景元入觀已兩月有餘,經幾位道長摸骨確認都是練武一等一的好料子,悟性在同齡人中亦是出類拔萃,一本《抱元守一心法》短短幾天就練出了氣機,外加他就出生在山下小鎮,其父母亦是每逢初一十五必來觀中祈福的純良信徒,於是連幾位觀主都對其多有關注。
隻不過老道士卻是不喜陳景元,陳景元雖是武道奇才,但對道家典藏卻是不屑一顧,在老道士傳授道家經典時每每總是走神。以往念其年少,老道士不忍多加苛責,以規勸為主,但今日一堂課短短半個時辰陳景元卻走神了七八回,終於讓老道士肝火大動。
“陳景元,你莫非真把我青城觀當成了打打殺殺的武林門派了?癡迷武學好歹有個強身健體的借口由頭,然你身為修道之人,不修道經,上課走神又是何種道理?!老道已忍你多時,若是再執迷不悟,休怪老道不講情麵將你逐下山去!”
陳景元撇撇嘴不說話,誰料老道士將他的小動作看得一清二楚,愈發憤怒,咆哮道:
“你若有何不滿盡管說出來,如說不出個一二,且看貧道如何處置你!”
陳景元自幼嬌生慣養,入觀後更是得觀中眾人寵溺,如何受得了老道士連番責問,竟是梗著脖子說道:
“玄貞道長,我就是不喜道經,喜歡武學,習武習到高深處我一可強身健體,二可憑手中利劍斬妖除魔護一方太平,道經有甚用,莫不成真指望得道飛仙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