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元年,春!
新帝登基,赦天下、宴群臣。
那天的太陽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就像新帝身上的龍袍,威嚴不能直視,風光卻又遺世。
身在王好雨丞相府邸的沈墨白,居然也接到聖旨,令其同王丞相一起去皇宮赴宴。
經過死海一戰,王好雨已經榮升為丞相一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著實好不風光。
府裏張燈結彩,夜夜笙歌,透過這一抹喧鬧,不知道為什麼,落在沈墨白眼裏的卻是落寞,抑或是一種莫名的恐懼…
“沈公子,時辰已到,我們該上路了。”王好雨看著正在與淩天賜依依惜別的沈墨白,麵無表情的說道。
沈墨白沒有轉身,雙手將這個從死海戰場上撿回來的妹妹,抱的更緊了些,臉上掛了個如這時節最溫柔的春風般的微笑,溫言細語的說道:“妹妹,放心,我去去就回,你在這裏等我,要聽話啊。”
天賜粉嫩嫩的小臉蹭著墨白的脖子,用力的點著頭,呢喃道:“好,墨白哥哥,我等你。”
親情也好,友情也罷,亦或者是愛情,到了最後就會變成等待,不是等著對方長大,就是等著對方成長,又或者是隻是為了等這個字本身。
一輩子隻要能等到真愛的那個他(她),就算是等一輩子也是值得的,不是嗎?
天賜坐在丞相府裏一株桃樹下,一直從清晨等到日暮,又從日暮等到清晨,卻還是沒能等到墨白的歸來。
第三天午時,有微風輕拂臉頰,就像墨白哥哥粗糙的大手,在擦拭著天賜的淚痕。
天賜心裏明白,沈墨白這一去很可能就永遠回不來了,都說兔死狗烹,都說伴君如伴虎,更何況如今的沈墨白已經是功高蓋主,人人稱頌,再大度的皇帝也會有所忌憚的。
與想象中不一樣的是,沈墨白參加完新皇帝帝青的設宴後,一切無恙,隻是在出了京城,來到盤龍山腳下時,有一騎白馬,一襲白衣呼嘯而至,攔住了沈墨白的去路。
“沈公子,請留步。”遠遠就傳來馬上人溫柔如玉磨絨的聲音。
“是你?”沈墨白回頭便看到溫潤如玉的溫玉正滿麵春風,含笑而來。
“是我,我來是想再送送你,經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了。”
溫玉下了馬,握著沈墨白的手,動情的說道,“當然,父皇怕剛才照顧不周,還特地讓我給你帶來了宮廷仙露酒,說是除了你沈墨白,這酒天下人都沒資格喝,害我好一陣嫉妒。”
兩人席地而坐,沈墨白看著溫玉遞過來的酒杯出神,突然問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溫玉神情複雜,看著沈墨白喝光了杯中酒,才鬆了口笑道:“當然是為了功名利祿,更是為了公主,我不想她的丈夫是個沒用的人,那你呢?”
“為了正義,俠之大者,當為天下蒼生而謀,”
溫玉嘖嘖稱讚,這倒是他真佩服沈墨白的地方,不帶半分討好之嫌。
頓了頓,沈墨白又問道:“你現在整日裏呆在皇宮,就像籠中鳥,失去了自由,你甘心?”
“此話差矣,你以為你混跡在江湖中,就是天高地闊,自在逍遙了嗎?在我看來,隻要能與心愛的人在一起,無論在江湖還是廟堂,心都是自由的。”
“好,說的好,”這次沈墨白喝的更快了,很快一壺酒便見了底。
跟心愛的人在一起?沈墨白心愛的人又在哪兒呢?他不是輕浮孟浪之人,但卻偏偏對於感情終是不能有所得。
他一直當做妹妹的蒲憐兒雲遊,曾經的初識洛紅衣已為人婦,相夫教子,風雪堡也已經不複存在,現在取了個很平凡的名字叫安樂居。
一生摯愛莫曉寒墜崖為父親頂罪,天人兩隔,還有說過了兩不相欠的葉子,自從上次分別,便杳無音信。
那還有誰呢?
他忽然想起一個他以為這輩子他都不會再有交集的人來:田憐星,不知怎地,一想到憐星,沈墨白突然就有了倦意,就像落葉突然就落進了泥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