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兒姐姐,今日姑姑把你叫去說了什麼?”柳瓷兒一走進染坊,正在侵泡染布的玉珠立馬撂下手裏的活計跑了過來,滿是激動地含笑問道。
柳瓷兒卷了卷方前侵泡染布時弄濕的袖子,淡淡一笑道:“玉珠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姑姑今日找我過去隻是商量一下下個月給娘娘們裁製衣裳的花紋,並沒有說其他的事情。”
“真的?”玉珠滿是不信地撇了撇嘴,“我不信姑姑隻是讓你看花紋,上邊的消息傳下來這麼久了,我們尚工局裏到現在都沒有一點動靜。那日我聽菊兒說,姑姑是想偷偷地把心儀的人兒推薦到尚瓷局裏去。”
“玉珠,這話可不能亂說。”柳瓷兒緊張地攏了一下秀眉,“你以後可不能什麼話都說,在背後議論姑姑可是要受罰的。”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玉珠不以為然,打量了柳瓷兒一眼,嘖嘖嘴道:“你看你這小摸樣,從姑姑那裏出來以後,小臉都紅撲撲的,一看就有好事。”
柳瓷兒無奈蹙著娥眉,不想再和玉珠多說什麼,繞到染缸前開始整理染布。
誰想那玉珠不依不饒地跟了過來,不死心地問道:“瓷兒姐姐!你就告訴我嘛!到底是誰被選到了尚瓷局?一定有你對不對?”
“你瞎說什麼?趕緊去幹你的活,今個要是完不成任務,晚上就沒飯吃了。”柳瓷兒抱了一捆染布泡進染缸裏,避開玉珠的臉色。
“這個時候還幹什麼活?你這麼躲躲閃閃,心裏一定藏了什麼事情。”玉珠一揚小臉,麵上滿是懷疑。
柳瓷兒的嘴巴一向都很嚴,要是從她嘴裏問出點東西,不軟磨硬泡個一兩個天,那是問不出什麼來的。
玉珠索性倚在旁邊的染布架旁抱起了胳膊,怪聲怪氣道:“我知道你跟姑姑是同鄉,但是同鄉也不能這樣包庇是不是,這還讓其他宮女怎麼活?這尚瓷局是皇後娘娘懇求皇上新設的,誰都知道進到尚瓷局裏會有多少好處。聽皇後娘娘身邊的公公說,光這一個月剝下來材料錢都比咱們官司製裏多了兩倍,這月錢自然也比賞工局裏的多,這麼好的事,不知道有多少宮女爭著搶著去,有關係的拉關係,沒關係的隻好幹瞪眼了。”
“玉珠。”柳瓷兒聽不得她在這裏瞎絮叨,一扔手中的染布,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她噤聲,小聲道:“你不要瞎猜忌,雖然姑姑跟我同鄉,但是她對大家一視同仁,從來都沒偏袒過我一絲一毫。這次姑姑找我真的是為了花紋的事情。況且,之前不是已經下令說,選尚瓷局宮女的事情要暫且緩一緩嗎?等到篩選的時候,姑姑一定會提前告訴我們的,你就別瞎操心了。”
“還說你不知道,你比誰知道的都清楚,我怎麼不知道上邊說過選宮女的事情要緩一緩?”玉珠一揚眉梢。
“你......”玉珠如此不依不饒,柳瓷兒實在不想跟她鬥嘴,歎了一口氣經向門外走去。
“柳瓷兒,你就是心虛。”玉珠望著她疾走的背影不滿地翻了個白眼,繼續嘀咕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比誰都想到尚瓷局裏去,你爹送你進宮的時候就說過,你命裏帶瓷,天生高貴,絕對不隻是做宮女的命。”
玉珠的話還飄在耳後,柳瓷兒踩著小碎步一路向臥房裏走去,蹙著眉頭,心下沉沉。
玉珠說的沒錯,他爹送她進宮的時候確實說過此話。他們柳家在越州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祖祖輩輩都依做瓷為生,家裏有個小作坊勉強一家子過活。可爹爹自是個清高之人,一心想著進了皇宮就有機會坐上皇上的妃子,如此家裏便也跟著風光。
當初玉珠同她一起進宮,因為開始受不了宮裏的冷清生活,便尋了她作為好姐妹。那時她心無芥蒂,什麼話都跟玉珠說,這話自然也說過。可是現在,玉珠居然拿這話來諷刺她。
想想她已經進宮五六年了,從穿越到柳家的那一天到後來進了皇宮做宮女,漸漸地她已是接受了這個穿越的事實。她並不是超凡脫俗之人,怨天尤人、思念家人的情緒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想想出了車禍後還能撿回一條性命,她隻能慶幸老天對她開了法眼。
她十一歲入宮,在宮裏戰戰兢兢地生活了五年。這五年裏也沒發生過什麼大事情,起碼說吃的飽穿的暖。她沒有多大的理想抱負,況且一朝進了這幽暗的皇宮,還談什麼理想抱負,能安穩地活下去就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