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的骨子裏一點兒憤恨都沒有,隻有包容與溫柔,笑的比陽光還好看。
衛然酸楚的想著,都是她,把他變成了現在這樣。
不是因為她,他還會在國內,不會經曆那些,原有的那些溫柔與陽光,也不會從他身上消失。
衛然的表情軟化下來,先前的惱怒被內疚取代。
她朝他靠近了些,輕碰了下齊承積的胳膊,又立即收回了手。
齊承積怔怔的看著胳膊上被她碰觸過的地方,那溫暖的感覺還留在上麵。
即使隻是淺淺的碰了一下,可他還是感覺到她指腹的柔軟。
齊承積有些惋惜的淺歎了一聲,目光留戀的落在自己的胳膊上,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她。
衛然看出了齊承積臉上的不舍,他那聲淺歎雖輕,可她也聽見了。
那顫顫的歎息聲像破碎了一般,讓她聽著,心裏也跟著顫。
她試探的朝著齊承積露出顫抖的微笑,才說:“承積,抱歉,剛才我不是有意要對你發脾氣的。”
齊承積搖搖頭,“我知道。”
“謝謝你,我知道你關心我,放心吧,我沒事的。”衛然低聲說。
齊承積握住她的胳膊,並不多麼用力,語氣有些焦急,“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訴我,讓我幫你,好嗎?”
見衛然低著頭不回答,齊承積便說:“小然,答應我!”
衛然瞥了眼周圍,那些賓客的目光還集中在他們身上。
尤其是當齊承積握住她胳膊時,那些竊竊私語又傳了過來。
衛然隻能點頭,“我答應你,需要幫助的話,我會去找你的。”
齊承積這才放心了似的,慢慢鬆開她的胳膊。
這時候,齊仲良沉著臉,不悅的走過來,“承積!”
齊承積轉身看過去,叫了聲,“爸!”
“今晚這宴會鬧騰的,像什麼話!別在這兒站著了,跟我走!”齊仲良不悅的說。
“爸!”齊承積也皺眉,不悅的叫道。
對於齊仲良當著衛然的麵,擺出這種臉色,很不滿意。
他知道,齊仲良這臉色就是擺給衛然看的。
齊仲良冷冷的看著他,“在我說出些難聽的話之前,你最好跟我走!在這兒糾纏,給人提供笑柄嗎?”
“你當眾邀請衛然跳舞,我已經很不滿意了!現在你又跟她拉拉扯扯的,像什麼話!”齊仲良冷聲說。
“又不是我鬧騰的宴會,是葉家和衛子戚鬧騰的,給人看了笑話,你說衛然做什麼!”齊承積不高興的說。
“可是他們已經走了,現在是你在這兒跟衛然拉拉扯扯的,讓人看笑話!”齊仲良聲音越來越粗。
看得出,他是在極力壓抑著怒氣,抑製著自己的音量,他現在已經出離的憤怒了。
“本來,今天是把你介紹出來的,卻鬧了這種事情,你走不走!”齊仲良瞪著齊承積,目光特別嚴厲。
“承積,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衛然說道,也不等齊承積留她,變轉身往外走。
她低頭走出宴會廳,卻聽到一聲叫喚,“小然!”
衛然抬頭看過去,卻錯愕的停住了。
叫她的是林秋葉,可是跟林秋葉在一起的,除了衛明毫,還有衛家的其他人。
衛明厲和田芳羽,衛立清和李香瑜。
他們的兒子倒是不在,衛然咬咬唇,心髒沉重的跳動。
先前來的時候,因為衛明厲和衛立清兩家人都還沒到,而她又和衛子戚一起,一直跟燕北城那些人一起,衛明厲他們什麼時候來的,她也不知道。
現在,他們都麵色不善,甚至是林秋葉,都麵露為難的神色。
“先回家!”說話的是衛立清。
衛立清雖然是庶出,但是家裏沒人敢輕視他。
姬顯先生,便是上次為衛子戚和衛然主持中式婚禮的那位老人,在衛家有超然的地位。
哪怕是衛家的老爺子,都得叫他一聲老師。
據說,當初衛國的國師帶著衛國的後人離開,並從中挑出一個極出色的孩子,來當自己的學生。
成為他的學生,會有十分超然且榮耀的地位,哪怕是衛家的家主,也要對他尊敬有加。
但是同樣的,成為他的學生之後,如若是衛家直係弟子,便會失去競爭家主的機會。
所以,國師在收徒的時候,也會先征求學生的意見。
自此,這就成了一個傳統,一代一代的被遵循了下來。
而衛立清,便是姬顯先生的學生。
姬顯先生在“武鋒”中,並不任職,雖然有足夠在董事會表決的權利,卻也從來沒有用過。
他更像是一個顧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都會找他商量。
可若隻是如此,姬顯先生在衛家的地位也不會如此之高。
最主要的,是他作為中.央的幕僚,一般那些大佬在做什麼重要的決定,卻又有些拿不準的時候,他就是去提供意見的其中之一。
與他有同樣身份的,還有那七大家族中的人。
他們大都也是這樣被選出來的,而那些大佬們,自然也不會允許衛家一家獨大,隻詢問衛立清的意見。
八大家族互相牽製,共同組成一個幕僚團,隱於幕後,誰也不會讓誰得太大的利。
而衛立清作為姬顯先生的學生,一旦姬顯先生正是隱退,那麼衛立清就會接替姬顯先生的位置,成為家族中的長老,並繼承姬顯先生在幕僚團中的位置。
並且,姬顯先生在“武鋒”中掌握的股份,也都會傳給衛立清。
也因此,衛立清現在,手裏是沒有“武鋒”的股份的。
衛立清提出回家,沒有人出聲反對,就連衛明毫都沒有說話。
在衛立清有如實質的銳利目光下,衛然頭皮發疼,隻能硬著頭皮跟他們一起離開。
……
……
醫院中,葉念安已經平靜的躺在了病床.上。
其實早在去醫院的路上,葉念安已經不抽.搐了,隻是一直賴在衛子戚的懷裏不肯放開他。
而葉德江似乎也終於看出了葉念安的心思,堅持讓她去醫院檢查一下,說這樣他才能放心。
朱成章沒想到還能看到葉念安躺在這張病床.上,差點兒沒能掩住自己激動地神色,險些漏了餡兒。
“葉小姐沒什麼問題,想來應該是太緊張了,跟她之前的昏迷是沒有關係的。”朱成章說道。
衛子戚揚眉,便說:“既然沒什麼問題,那我就走了。”
“子戚!”葉念安也顧不得有朱成章這個外人在,生怕衛子戚走了,趕緊抓住他的手,甚至還有些用力,“子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我好怕!”
“你別走,我好怕一睡下就醒不了了!今天晚上,我突然這樣,也查不出是什麼原因,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還會再犯病,我真的好怕。”葉念安仰頭,慌亂的說,眼裏還噙著淚。
衛子戚低頭,睨了眼她抓著他的手,又看向葉念安這張可憐兮兮的臉,卻冷冷的笑開。
“念安,我念在你替我擋了那一槍,不論有沒有必要,好歹你也算是有那份兒心,所以一直對你,對葉家都不錯。”衛子戚冷冷的甩開她的手。
“我要是你,就會知道要適可而止,別把我這份兒耐心都磨沒了,到時候你就算是渾身被子彈射成了篩子,也沒用了。”衛子戚低頭,稍稍湊近她的臉。
“這種犯病裝暈的小把戲,玩一次兩次的,我還覺得挺新鮮,陪你玩玩,玩多了就沒意思了。尤其是當著衛然的麵兒玩兒,更沒意思。你是不是覺得我的智商堪憂,所以連這點兒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衛子戚站直了身子,雙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裏,冷睨著葉念安。
“要不是你這些小把戲,能讓那丫頭有點兒反應,我還真不屑跟你玩兒。不過玩兒的多了,我也厭煩,知道嗎?”
葉念安的身子猛然僵住,臉“唰”的白了一層。
原本,她還以為衛子戚是對她心懷愧疚,甚至,心裏可能多少還是喜歡她的,才一次又一次的容忍她這樣明目張膽的黏在他的身邊。
畢竟,她自己也認為自己這幾次裝暈,不太可能瞞得過衛子戚的眼睛。
反正,她的目的也是為了刺激衛然。
隻要能讓衛然不舒服,讓衛然覺得衛子戚心裏還有她,讓衛然跟衛子戚去吵架,就夠了。
衛子戚就是那種不會容忍女人跟他耍脾氣的男人,她跟在衛子戚的身邊挺長的,自認為也算是了解衛子戚。
從來沒有女人敢跟衛子戚耍一點兒脾氣,哪怕隻是裝腔作勢的耍花腔,撒撒嬌,都不可能。
可誰知道,衛子戚一直這麼配合她,完全都是為了衛然!
他就是為了讓衛然嫉妒!
這還是衛子戚嗎?
他衛子戚,什麼時候使過這種花招!
葉念安憤怒的身子一直在顫抖,她覺得自己被深深的侮.辱了!
什麼時候,她葉念安竟淪為了男人用來刺激別的女人的工具了!
衛子戚不再看她,甚至都沒有跟葉德江和嶽品蓮打個招呼,便離開了病房。
葉念如在一旁看著,從宴會廳出來到現在,她始終躲在角落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而因為有葉念安在,葉德江果然從頭到尾,都沒有注意過她。
他們甚至連葉念如追著衛子戚離開病房都不知道。
“子戚哥!”葉念如在衛子戚的身後,邊跑邊叫著。
衛子戚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葉念如又朝他跑了幾步,停在距離他約莫兩步遠的位置。
“子戚哥,你……姐姐隻是太在乎你了,你不要怪她,她……”葉念如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說,“她那麼愛你,結果醒來發現你娶了別人,對她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她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的,子戚哥,你給她點時間,我想……她一定會想通的!”葉念如揪著胸前的衣襟說道。
“那你呢?”衛子戚突然說道。
“我?”葉念如詫異的重複,目光閃爍著,卻不敢直視衛子戚,生怕衛子戚看出了她的心思。
衛子戚那雙眼那麼嚇人,能將人的一切都看透了似的。
她不認為在他麵前,她能很好地瞞住自己的心思。
“你喜歡我嗎?”衛子戚問道,盯著葉念如低著的頭。
葉念如顫了一下,結結巴巴的說:“我……我……子戚哥……我……”
她終於鼓起勇氣抬頭,可眼前哪裏還有衛子戚的身影,空蕩蕩的走廊上,除了她一個人都沒有。
明明,剛才她都沒有聽到腳步聲,衛子戚怎麼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葉念如咬著牙,才發現衛子戚不過就是在戲耍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想跟她多糾纏。
她恨恨的轉身,一聲尖叫便突然刺透了她的耳膜。
葉念如嫌惡的皺起眉,邊捂著耳朵,邊往回走。
來到病房門口,葉念如放下手,又重新換上那副擔憂的神色。
她才一腳踏進房門,就聽到葉念安尖銳的叫喊聲,“走開!誰準你的髒手碰我的!滾!”
葉念安喊叫的對象,正是朱成章。
剛才,衛子戚一走,葉念安就發起了瘋,又吵又鬧,又踢又打的。
葉德江一個人,差點兒沒能壓製住葉念安。
朱成章便上去幫忙,誰知才剛碰到她的肩膀,就被葉念安甩了一巴掌。
那一巴掌甩的可真狠,那麼紅的巴掌印就在朱成章的臉上頂著。
朱成章也被她打懵了,愣在原地,任葉念安那些辱罵的話潑在他的身上。
“滾!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碰我!”葉念安眯著眼,惡狠狠的說。
剛才朱成章碰了她那麼一下,就讓她渾身不舒服。
不知道怎麼的,她覺得這碰觸特別熟悉,而且讓她惡心。
而且,她也沒有忽略朱成章看著她的目光。
她從來不乏追求者,尤其是那些公子哥兒,也不乏一些色胚子。
有的人看她一眼,眼中會露出單純的欣賞。
有的則會露出想要追她的心思,像是看到了獵物的獵人,有躍躍欲試的,有充滿自信的,也有尋求刺激的。
另有一些,則是單純的欲.念,那目光讓她惡心。
而朱成章眼裏,也有。
隻是除了欲.念之外,還有些別的什麼情緒,現在她的心不冷靜,所以也看不出來。
隻是因為朱成章目光裏的欲.念表現的太明顯,即使是以葉念安現在的混亂心態,也能捕捉的到。
她沒想到,像他這樣的中年人,竟然也膽敢對她存了心思。
朱成章臉上的憤怒一閃而過,目光中藏了惡毒不忿,也不知又想到了什麼,到最後都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