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看了她一眼,撚滅了煙。她從來不違背柳情的意願,她喜歡柳情的天真陽光、充滿幻想,喜歡她的健康向上,柳情永遠是樂觀的。
此時,樂觀又充滿想象力的柳情順著未來的目光看到黑暗角落中寂寥的任中宇,她誇張的做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拍了拍未來的臉驚歎:“我的西施,你終於春心萌動了!”未來差點噴血,她狠狠的瞪了柳情一眼,說:“你以為我像你!”
柳情訕訕的,她伸長脖子想看清角落裏任中宇的臉,可任中宇突然站起來離開了。柳情失望的咕噥著:“沒看清臉呢!他是誰呀?”
“一個老朋友。”
柳情不解的看著她:“為什麼不上去打招呼啊?”
未來咬了咬嘴唇:“還沒到該打招呼的時候。柳情,這個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感情。我不是你,我永遠不會有你的勇氣。所以,不要亂猜測了,我和他,絕對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柳情是不缺乏勇氣的,這份勇氣令未來佩服,也令她害怕。柳情本來擁有一份好工作,事業蒸蒸向上,在她的那個小城裏她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人物,來到這所城市一切便從零開始。她是為了一個人來到這所陌生的城市,一個男人。
男人是個吉他手,終年漂泊不定。見到他時,柳情一眼便被他迷住,他有種捉摸不定的美,長發下的眼睛象隔了一層透明的膠布,流露出對生命的疲憊。
吉他手麵對柳情的愛情反應平淡,柳情一直把他的平淡理解成是理智的克製。樂隊離開的那天,他來找她,見麵後,他不語的看著她,然後開始靜靜的親吻,他的吻溫情脈脈,象肌膚在冰上滑動時的那種潤滑。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剛開始的時候,柳情幾乎是靠著未來的救濟度日,漸漸地,她開始陸續的發表一些文章,可以斷斷續續的有一些收入。表麵上,彷佛是柳情依賴著未來,可未來心裏清楚,其實是她依賴著柳情呢。每當她在思念著母親時,身體某個部位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痛時,她就會來到柳情租住的小屋,象隻貓一樣一聲不吭的蜷縮在沙發上。這時,柳情就會默默的坐到她身邊,直到未來睡著。睡夢中的未來,她臉上若隱若現的痛苦和抑鬱時常讓柳情震撼。柳情注視著未來那雙白若柔夷的素手,這宛如水墨畫走出來的美麗仙子,身上為什麼蓄滿那麼多的悲傷氣息?
直覺讓柳情認為未來的身上一定有不同尋常的故事,她很想探索這個故事,可未來的那些過往隻能讓她遙遙相望。柳情希望自己可以越過未來生命裏的那些浮光掠影,那些細碎光,向她獻出自己所有的溫暖,所有的熱量,讓自己如萬丈斜暉,去衝刺她心中冰冷而厚重的浮雲。然後,穿而過,剔除未來的悲傷與黑暗。
而未來就像懸崖中石縫裏的花一般倔強而沉靜,柳情毫無能力。
未來看了看時間,對柳情說:“我們該走了,我晚上還有活兒要幹。”柳情不滿的翻了翻眼皮,說:“哼,我知道嘛,那人走了嘛,你自然坐不住了。”
未來哭笑不得的說:“真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柳情斜睨她一眼:“嘿,遠遠的看著他,卻不敢上前去打個招呼,還能是哪樣啊?你暗戀中的男神唄!”
未來拍了拍柳情的腦袋:“走吧,廢話這麼多。我還得先回去一趟取我的化妝箱呢。”
走出酒吧,路燈泛著亮白的刺眼的光,恍如那些過去的夢境。
未來回家取化妝箱的時候,外婆已經睡著了。她俯下身輕輕的親了親外婆布滿皺紋的臉。睡夢中,外婆的呼吸聲很粗重,最近外婆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嗬,外婆,感謝你可以活這麼久。
晚上來到夜總會的時候,夜總會的經理紅姐突然對她說:“麗人model公司最近正在招化妝師,我已經推薦了你,你可以去試試!很好的機會!”未來衝紅姐笑了一下。她從來沒有跟紅姐說過話,甚至碰麵走過的時候也隻是淡淡的對視一眼。她一直認為紅姐一定很不喜歡自己,沒有誰喜歡她這樣性格孤僻的女孩,沒有想到現在紅姐居然主動跟她打招呼,而且還把這麼好的機會留給她。未來感激的看了紅姐一眼,然後低下頭,她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已經不習慣別人對自己的關心。
紅姐又笑著說:“就知道你的英文名kimikou,這麼長的時間都不知道你的真名,連你的聲音都不清楚呢!”
“謝謝你。”未來說。她的眼圈因為感動而有些微微發紅,“紅姐,我先去做事了!”她趕緊轉身離開,害怕自己會流淚。
未來在心底默念著:對不起,紅姐。不是我不想告訴你我的真名,隻是,我不想不時地記起我曾經辜負過一個女人的期望,她把我當成她的未來,而我,什麼也不是!我也不想每次告訴別人自己的姓名時,別人都用驚訝的眼神問我:為什麼叫這麼奇怪的名字?未來?為什麼叫未來?
望著未來遠去的背影,紅姐很無奈地笑了笑。一個孤獨奇怪的女孩,不過,她挺喜歡她的。
應聘的這天,人很多。未來一個人坐在麗人模特公司大廳的長凳上,隔著右側的玻璃向大廳裏的房間看去,來來往往的人們像一些晃動的電線杆,帶著黝黑的韻律的動作。這時她突然看到了一個安靜而獨特的男人,看見她朝他看來,他那雙幽黑明亮的星眸倏然顫動,帶著微微的震驚眯了眯。他抬起手摸了摸下頜,唇邊頓時蔓延一抹深邃笑意,以懶洋洋的派頭斜倚著大廳玻璃帶著笑意衝她打量著。未來左右四顧,身邊並沒有其他人,確定他的確是衝自己笑,她奇怪的看著他,帶著探尋。他依舊是微微歪著頭朝她笑,魅惑的眼神,迷人的笑。
未來撇過頭不看他,可他卻慢慢地向她走過來,踩著投進地麵的陽光,不緩不慢的朝她走過來。他指指她旁邊的座位,用低而圓滑的嗓音說:“可以嗎?”
“可以。”她沒有看他。
“你叫什麼?”他衝她笑嘻嘻的問。
“kimikou”
“中文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