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凝眉,溫柔的眼神專注的看著他:“鑫楠,我說了要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疼愛,你以為我是說著玩的嗎?我要親手為她設計一個漂亮的房間,讓她一來就感覺到這個家的溫暖!”
任鑫楠感動了,眼眶微濕:“佩佩,謝謝你!”他用力的握住李佩的手,李佩穿著一雙乳白色的涼鞋,一身淡藍色的連衣裙,漂亮的小腿裸露在外。李佩的眼睛不似安亞那般黑的發藍,透出絕望清冷的氣息,李佩長著一雙清澈而深遂的眼睛,總讓人忍不住地想多看幾眼,任鑫楠仿佛看到了一潭清水,那樣柔美,那樣讓人沉醉。她那小巧的鼻子,在柔美的笑靨下顯得格外玲瓏。烏黑而濃密的卷發,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這是他愛的女人,為了她,他付出了多慘痛的代價啊!
李佩用手擦了擦額頭細小的汗珠,笑著說:“地磚貼好後,就要買油漆了,我要給我們的女兒一個粉色的童話世界。因為要整個房間協調美觀,所以她的房間不用木地板,我跑了好多地方才買來這麼鮮豔美麗的粉色地磚呢……”
任鑫楠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隨便你吧。這個你做主!我隻希望她來了以後,能忘卻她母親去世的傷痛。”任鑫楠用手捏了捏李佩的臉,囑咐她:“你不要太累了,購買油漆之類的重活就叫給王伯夫妻倆去辦,你最近也瘦多了,要照顧好自己。我還要出去見一個客戶,你帶兒子在家乖乖的。”
望著任鑫楠憔悴的背影,李佩睜大雙眼盯著他有點踉蹌的腳步,內心深處狠狠的痛了起來,那痛讓她繃緊了臉上的每寸肌膚,她如驟然喝了兩瓶二鍋頭一般,熱量一股腦地往頭上湧,臉紅得發燙,令她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她知道他的心情很低落,否則他就不會常常發呆,和客戶喝酒每次都令自己酩酊大醉。夜裏從噩夢中驚醒,他嘴裏大聲喊著“安亞”,他夢見了什麼?他嘴裏呼出的“安亞”兩個字如涼水一般從她的頭頂淋到腳跟,李佩感覺自己的心在某種疼痛中凍成了小小的冰塊,冰冷而又堅硬。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脾氣變得焦慮,她惶恐不安。
那個女人,用她的死,達到了某種目的!
任鑫楠是個心軟的男人,但他耐心十足。每當她無所顧忌地對著他發脾氣時,他總是把她擁入懷裏,親吻她的額頭。她喜歡這樣。可是,從安亞死後,他有多久沒親吻過自己的額頭了?當遇到她擔憂的目光時,他會把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頭發上,沉默一笑。他的眼中流露出的痛苦讓她如此的擔憂,她害怕他今生永遠無法擺脫對安亞的愧疚。在他噩夢醒來渾身大汗時,她抱住他大哭,她問他:“你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嗎?”任鑫楠曾經說,他永遠記得初次見到李佩時,她那張如百合般純淨的臉。他說她那張如鮮花般的笑臉,從此在他心裏盛開了,並且永不凋謝。任鑫楠並非不記得,他隻是無力再去回憶,他輕輕的推開李佩的胳膊,起身說:“我去陽台透透氣。”
一瞬間,李佩真要抓狂了,任鑫楠的憔悴和沉默,讓她的心支離破碎,她真受不了了。
幸好,兒子中宇很懂事,每當他看到她悄悄擦眼淚時,他會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跑過來,抱住媽媽,用他軟呼呼的小嘴輕輕啄著她的臉龐,哄她:“媽媽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不要傷心,中宇給你擦眼淚……”
李佩心頭柔軟和慈愛的那部分,都來了,把淚水通通壓住!
不要傷心,不要傷心,可是我們的心,為什麼經常會受到傷害?
這個世界,再美好也經不住遺忘,再悲傷也抵不過時間。
無論發生什麼,這個城市中所有的人還是和往常一樣日升而作,日落而息。對任鑫楠而言,原先的生活已經像打碎的鏡子一樣找不到完整的軀體,在繁忙的日子裏,他無助的魂魄來回遊蕩。安亞的死像一道無形的網,把他罩在裏麵任由他苦苦掙紮,讓他為她的死煎熬,為他們的小女兒擔憂痛苦。
當疲倦的他被李佩帶到為未來準備的房間裏時,他真的被眼前的一切感動了。李佩望著目瞪口呆的他,抿嘴笑了,說:“每個愛幻想的女孩心中都有一個公主,她純真、勇敢、善良、富有想象……住在美麗的城堡裏。我想,未來的心中一定也有這樣一個公主,所以我為她設計了這樣的一間公主屋,我希望她能幸福,忘卻喪母的痛,在今後的日子裏把我當成她的媽媽……”
李佩的眼眶濕潤了。
任鑫楠呆呆的打量著房間,整個房間充滿了夢幻色彩,粉色的大床,粉色的帳幔,粉紅色的牆,粉色的古典雕花衣櫃,花朵造型的沙發,粉色的書桌與書架……連地板都是鮮豔的粉色!任鑫楠感覺整個房間色彩過於統一,尤其是地板,反而讓人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如果鋪上普通紅實木地板也許會更好看,但麵對李佩的辛勤付出,任鑫楠忍住沒有說出來,他從來就不是個挑剔的男人。
李佩說:“為了買整個宮廷式的粉色帳幔,我可跑遍了整個市場。對了,這裏,我們可以在床頭擺放一個粉色的相框、可愛的粉色鬧鍾,還可以在迷你沙發上放上女孩們最喜愛的抱抱熊、hellokitty等等……”李佩歪著腦袋想了想,又說:“對,再加上可愛的仙女魔法棒、小星星和月亮造型燈等裝飾品,哇,太棒了!我要為她營造了一個充滿想象的空間。讓她當一個幸福的公主!”
“未來什麼時候可以住進來?買的材料都是最好的嗎?會不會有輻射汙染……”任鑫楠的聲音中有種擔憂,他仿若自言自語,仿若不曾啟口,平靜一如既往,可她還是聽到了。於是他的擔憂,像是穿越了某個特定的時空,直直落入她的心底。
李佩的笑容有一秒間凋謝,下一秒,又桃花重綻。隻是,那笑涼的讓人心顫。她笑盈盈的說:“家裏裝潢當然買最好的材料了,你當我是傻子啊!”任鑫楠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他對眼前的她,是疼到骨子裏的,她笑盈盈的眉間浸染著化不散的憂傷讓他為之難受。他看著李佩臉上強帶的微笑,看著她藏起來的擔憂,看著她用所有的溫柔築起的關切,看著她不經易間落單的不堅強……看著看著,便很自責——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還是珍惜眼前人,莫再辜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