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山外山的時候,深林中的妖修並不服氣有人堂而皇之地侵占地盤,因而隔三差五便會前來挑釁滋事。

最多的一日,十幾名妖族首領聯手攻打,各個都是千年之上的大妖。

那一戰昏天黑地,山外山異動連連,夜欒以一己之力斬了半數大妖。

剩餘妖修倉皇逃竄,白雀以為他會就此停手,他卻又提著六尺劍隻身追入山林深處。

最後也不知有沒有留下活口,夜欒再回來時,渾身是血,上下傷口加起來上百,幾乎不成人樣。

白雀知道那些妖修應該不敢再來,便勸他閉關療傷。

彼時夜欒卻隻是將六尺劍橫在身前,鳳眸幽深,似笑非笑道:“以血祭劍,效果很好,不是嗎。”

此後接連三月,他每有閑心,便要飛入山外山,殺兩隻妖修。

新傷疊舊傷,數之不盡。

於他來說,生與死區別不大,因而不求生,也不畏死。

白虎歎了口氣:“前輩的行為邏輯,有時確實很難理解。”

他猶豫道:“其實不必管前輩,由他睡上幾日,體內雷電也自然會化解。”

前輩體質過於強大,自愈能力非凡,隻是痛苦會被拉長罷了。

但對於眷靈這樣隻想舒服活著的鹹魚來說,有一點病痛都是要好好休養的。

她捉摸不透大佬的性子,便懶得去琢磨,隻問了解決的法子。

回到屋內,夜欒躺在石床上,姿勢不曾有一絲變動。

眷靈劃開他雙手雙腳的指尖放血,隨即念起剛在大白那兒學的引雷決,試了三次才成功。

深紫色雷電隨著男人流出的血液被引入一顆靈珠。

雷電本身霸道,她又是第一次使用雷屬性靈訣,實在有些生疏勉強,隻好分了幾次,一點點引雷。

屋裏很黑,看不見天色,等做完這一步,太陽已經西斜。

眷靈輕輕喘氣,把幾顆人工製成的雷靈珠收回納戒。

聞到愈發濃重的血腥味,她沒多猶豫,用力推開那扇小窗,柔和的金桔色夕陽正好投射進來,為熟睡中的男人鍍上一層金色輪廓。

眷靈再一次癡迷男色,呆呆看了好一會兒,才打量起大佬的臥房。

除了那張硬邦邦的石床,什麼都沒有,常穿的衣物應該是放在貼身的納戒裏了。

不過她幾乎能想象到,那清一色的黑色長袍……

眷靈沉默了。

有些人表麵是天品靈石用來鑲牆壁的奢侈大佬,實際上家徒四壁,一年四季的衣服還都是批發來的。

小白蛇翻著肚皮在床角睡著了,夜欒體表滾燙的溫度已經降下去,她隻簡單替他擦了擦臉、脖頸以及手腳。

失血的人很容易發冷,眷靈在青門十年,對此頗有經驗。

雖然知道大佬體質比她這個小菜雞好得多,還是去抱了床備用的被褥來。

隻是……她按照自己的喜好,備用被褥顏色也頗為粉嫩清新,被單上還帶著精致的小花邊。

眷靈看著睡在柔軟舒適的床鋪上的俊美男人,緊張地眨了下眼。

大佬不會揍她吧。

她瞅了眼夜欒大敞著的胸膛,伸手扯了扯黑袍蓋上,手腕便被人一把捉住。

眷靈本來就心虛,更是唰地一下收回手,衣襟直接被她扒到了腰上,瞬間露出男人結實的腹肌和腰線。

看起來就像她要行什麼不軌之事。

空氣凝滯了一瞬,夜欒直接氣笑了:“早知你一心求死,本座便不浪費功夫,擋那幾道天雷。”

“說,想怎麼死?”

眷靈腿一軟,把衣襟悄悄拉上去:“不想死,不想死,我還沒有吃晚飯。”

夜欒坐起來,把床角的小白蛇踢下去,看向身下十分可愛少女的床褥:“……”

眷靈偷摸退到門口,在他抬眼望過來時,落荒而逃。

男人一身黑袍,坐在與其十分違和的床鋪之上,長指勾起花邊床單一角,垂眸注視良久。

半晌,他轉頭望向那扇被人開啟的小窗,夕陽餘暉映照在臉上,那雙幽暗的鳳眸罕見地染上些許金色。

夜欒眯起眼,直至最後一縷光沉入山頭。

夜色籠罩山外山,黑暗與孤寂又一次彌漫在這間不大的屋內。

他把被褥掀在地上,麵龐重新淹沒在陰暗之中,晦澀不明,這似乎才是千百年來所熟悉的模樣。

誰知,門外忽然傳來一點細微的動靜,少女清甜又小心翼翼的聲音再次不知死活地響起:“大佬,你想喝一點粥嗎?”

夜欒看著地上的被子,冷冷道:“不用。”

“好吧。”少女略帶失望地回應一聲,腳步聲逐漸遠去。

他獨自坐了一會兒,又撿起粉嫩的被褥丟在石床上,把皺巴的四角扯扯開,重新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