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
“這裏有我們在就夠了。”江知行開口,意思是讓宋若禕回去。
但是宋若禕卻搖頭含淚:“不行,我等著爸醒過來。”
“你在這裏隻會添亂。”江知行的口氣聽不出來偏袒誰,聽上去更像是一個公正的法官,手中的天平不會偏向任何一個人。
但哪怕是這樣,顧溫柔也已經是挺感激的了,起碼江知行沒有讓她掉麵子地去幫宋若禕說話。
在宋若禕麵前,顧溫柔覺得麵子勝過了一切。
“那我離你們遠一點,我就坐得遠遠的,等著爸,可以嗎?”她在溫柔地詢問江知行。
回答她的卻是顧溫柔:“醫院又不是顧家開的,你想去哪個角落等都可以。隻是現在是淩晨,醫院本來就是不幹淨的地方,你自求多福。”
她故意嚇唬宋若禕,果然將宋若禕的一張小臉嚇得慘白。
她知道宋若禕從小就膽子小。
“溫柔……你明明知道我怕鬼,你為什麼還要嚇我?我現在什麼地方都不敢去了……”宋若禕就勢伸手輕輕攬住了江知行的手臂,抬頭,一臉委屈地看著江知行,“知行,我好怕……你能待在我身邊不要走嗎?”
江知行將她的手輕放下,紳士又保持著基本的禮貌:“我需要聯係一下院長。”
說完,他離開了這裏,走到走廊盡頭去打電話了。
顧溫柔心頭軟了軟,江知行這是在幫她……
待江知行離開後,顧溫柔稍微走近了一點宋若禕,嘴角微抬。
“宋若禕,在江知行麵前裝可憐博同情,這種溫柔的戲碼,裝了這麼多年還沒有裝夠?”顧溫柔足夠自信,她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最了解宋若禕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她。
宋若禕十歲到顧家,被顧儒安收養,一直到她十九歲離開顧家去念大學,整整九年的時間,顧溫柔早就摸透了她的性子。從一開始以為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孤兒,到後來看到了她的低俗不堪,到最後看到了她的欲望和貪婪……九年的時間,足夠了。
宋若禕的眼神瞥了一眼站在走廊盡頭打電話的男人,哽了一下嗓子,眼眶比起剛才越發地通紅,額上的青筋也是隱隱凸起,像是憤怒積壓到了一定值,抑製不住想要迸發出來。
“顧溫柔,你為什麼要在知行麵前把話都說得這麼滿?你不就是仗著你是爸的親生女兒,才可以嫁給江知行的嗎?我跟你之間,差距就隻是你是親生的顧家千金,我是領養的。你在得意什麼?”宋若禕的聲音仍舊柔弱,溫柔得像是掐得出水一樣。
顧溫柔微微一笑,聲調變得更加高了一些,但音量卻是壓製著的,她不想讓江知行聽到她們在說什麼。
“廢話,我當然是在得意我是親生的啊。”她嗤笑著,像是在看笑話,實則她心底也是斷壁殘垣。每一次她跟宋若禕對峙的時候,都會覺得特別累,所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大致就是這種感覺,“宋若禕,別忘了是誰把你從孤兒院那種地方救出來的。一開始我把你當親姐妹,你呢?嗯?農夫與蛇也不過如此了吧?”
顧溫柔始終保持著笑意,而宋若禕則像是氣炸了一樣,兩人的段位可見一斑。
宋若禕的臉色漲得通紅,但是顧溫柔知道她不是羞愧,隻是氣不過而已。
“溫柔……”宋若禕微微閉了閉眼,“我有很多事想要跟你道歉,我是做錯過很多事情,但是我是真的關心爸,也是真的愛知行,你能不能……”
“不能。”顧溫柔斬釘截鐵,“我不允許你關心我爸,更不允許你覬覦我丈夫。”她的話霸道又冷漠,被蛇咬過一口之後,不隻是十年怕井繩,哪怕是一百年,她也怕。
“你這樣冷心腸,會遭報應的。”宋若禕咬緊了下唇,像是下咒語一樣,狠狠地對顧溫柔說道。
“我以前熱心腸讓我爸收養你,不是也一樣遭報應了嗎?”
她不否認宋若禕說她冷心腸,她從小到大做得最熱心的一件事就是看宋若禕在孤兒院被人欺負可憐,讓顧儒安收養了宋若禕……
宋若禕的眼淚滾在臉上,她伸手擦了擦,盯著顧溫柔半滴眼淚都沒有,甚至是連表情都沒什麼的臉龐,苦笑:“溫柔,你這樣是不會幸福的。”
“那你呢?你幸福嗎?”顧溫柔反唇相譏得正中要害,“不幸福的人看誰都是不幸的。小禕,好好反省一下吧。”
這是她們第一次見麵,顧溫柔在孤兒院裏麵拉著宋若禕髒兮兮的小手,叫她的名字:“宋若禕?我以後叫你小禕吧。”
宋若禕渾身一震,咬了咬牙,轉過身去,準備離開之前又停下腳步,留下一句話:“對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去問問江知行,我們在二十歲那年做了什麼。”
她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笑,給顧溫柔留足了懸念,是故意在吊她胃口。
顧溫柔隻覺得心髒頓時墜落在墨色深海裏,越陷越深,越是掙紮越是無力……
宋若禕的話曖昧得可以,讓她根本克製不住地浮想聯翩……
手臂忽然被人輕輕一捏,她像是從噩夢中驚醒,倏地伸手拂開了對方的手,後退了半步。她麵色驚恐地抬頭,當看到是江知行回來的時候,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怎麼?”
“沒事。”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剛覺得口渴想去買水喝的時候,江知行已經遞給了她一個紙杯。
“喝點水。”
“嗯……”她驚魂未定,雙手握著紙杯喝了點水之後,心情仍舊沒有辦法平複,好像身陷噩夢無法抽身一樣。
“你明天有排班嗎?”
“嗯?”她神情恍恍惚惚的,“下午五點半去換班,一直到後天下午五點半,二十四小時值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