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楚鄢(下)(1 / 3)

沈莙這裏氣得頭昏腦脹,好在楚穗還有幾分理智,見她拉著自己,一副要去幹架的樣子,趕忙將人拉住了,苦口婆心地安撫道:

“我的姑奶奶,你可不興這麼動怒,肚子裏還有個小祖宗呢,這正是要好生養胎的時候,你若真動了氣兒,那才麻煩。我家楚君那人,從來隻有他給別人氣受,哪裏有人能叫他吃虧,偏他又護短,謝柕南這頓打定是不會白挨了的。”

沈莙養這一胎一帆風順,除了飲食忌諱,生活也沒什麼不便,因此絲毫沒有自己是個孕婦的自覺,此時聽了楚穗的話,隻好強自按下怒氣,皺眉道:

“楚鄢就算再能耐,裏頭還站著你家家主呢,他為了家族聲譽,總還是要給那蕭家幾分顏麵的。那蕭兗是個賴皮貨,給他幾分顏色他就能開個染坊,別到時候輕易就放過了他,還得繼續同他們笑臉相向,不如讓我去懟死蕭家那幾個蠢貨!”

“……”

楚穗終於是想明白楚鄢為什麼偏對沈莙另眼相待了,眼看她這擼了袖子就要上的架勢,既覺得驚歎又忍不住頭疼,驚歎的是她能為楚鄢做到這個地步,頭疼的是現在該怎麼阻止這位姑奶奶自個兒氣自個兒呢?

“好好好,咱們進去看看就是了,不過你可別動怒,裏頭楚君肯定能把一切都打點妥當的,你隻看著,若是他吃虧了你再幫忙也不遲啊。”

反正你是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楚穗對楚鄢的道行十分有信心。

沈莙聽了楚穗的話也覺得有道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又不如楚鄢那麼擅長控製自己的情緒,未免給他多添不必要的麻煩,還是見機行事來的巧妙。

她們兩個達成了共識,於是友好的手拉著手往主屋去了。其中沈莙是去幫忙的,楚穗深知楚鄢的能耐,因而更多的是去看蕭家人的熱鬧。不想她倆到了正廳門口,雙雙一愣。

???說好的笑裏藏刀呢?屋裏這劍弩拔張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楚穗驚呆了,她習慣於看著楚鄢笑眯眯的便將人坑了,對任何場麵的掌控都是輕車熟路的。可是此時屋裏地上跪了十幾二十個人高馬大的漢子,臉上都掛了彩。謝翕漲紅了一張臉,隻管用那吃人的眼神瞪著蕭家幾個人,就連平日裏最會打太極的楚玶此時也黑著臉,看那咬牙切齒的樣子隻怕是氣極了。蕭家人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他們族長,握著拐杖的手不住顫抖,似是要撅過去了。

這麼些人一個一個都不淡定了,唯獨楚鄢自己臉上帶著淺笑,方才在西屋裏對著沈莙謝柕南他們表現出來的怒意此時卻半分不顯,看著和氣又無害。

沈莙還沒來得及納悶,隻聽屋裏跪著的一個小廝打扮的人畏畏縮縮道:

“少爺對謝公子說了這些話,謝公子沒忍住便動手了……我,我知道的,就,就這些……”

這人應當就是蕭兗的小廝了,沈莙見他麵對楚鄢時那害怕的樣子,像是被楚鄢捏了七寸,也不顧自己前途了,將他主子說的做的一五一十都抖了出來,怪不得除了謝翕,楚玶臉都青了。

要說這位楚門現任家主,此時確實是被氣得上了頭。楚鄢那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一家子無論老少都把他當眼珠子似的護著,就連他自己,言談身教都從來沒有說過重話,可這蕭兗是什麼東西,不學無術聲名狼藉,居然敢在外如此肆意侮辱誹謗,他現在想要上前將人撕了的心一點也不亞於謝翕。

“客兒如今拿鵷鸞當先生,你家小兒故意在他跟前折辱,他氣不過維護自己先生何錯之有?偏生你家小兒生了副歹毒的心腸,將人迷了不說,還叫這些個流民打手上前圍毆。這些人下手沒個輕重,倘或我的客兒有個什麼好歹,我同你們沒完!”

謝翕真是快被氣糊塗了,他疼謝柕南疼得那般,家裏闖了禍自己舍不得動他一根指頭,沒成想今日被別人家的紈絝子弟打的這樣,大夫望診,還不知有沒有傷及五髒,倘或有個三長兩短還不知要折他幾年壽呢。

蕭兗的母親眼看自己心裏想的不但一點不順利,反而被人拿住了把柄,如今把族長也請來了,若是真坐實了,隻怕他們一家吃不了兜著走,因此趕忙在心裏下了定論,無論如何都要咬死了不承認。

“謝老先生別動氣,我知道兗兒在外頭有些流言,隻因他打小就淘氣,旁人卻總把凡事都誇大了說。淘氣歸淘氣,分寸還是有的,外頭打架尋釁的事咱家兗兒可從未摻和過,倒是謝家的小公子……如今這些流民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沒準是見謝小公子打扮貴重所以心生歹念想撈些金銀才會犯下如此罪過。我家兗兒許是和謝小公子言語上有些衝撞,可是年輕人總是血氣方剛的,起了衝突也沒什麼,不想謝小公子竟動起手來。他撞上這些個流民,原就四處作亂,為保自己平安,將罪過都推到兗兒頭上。至於說兗兒辱罵楚君,那更是無稽之談,這小廝因犯了錯早就被兗兒從府裏趕出去了的,他懷恨在心,難免行誣陷之事,也不知楚君是在哪裏找到他的,瞧這些人都鼻青臉腫的,別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威脅了,好來挑撥兩家關係吧?”

什麼叫紅口白牙,什麼叫顛倒黑白,沈莙今兒可算見識到。怪不得這蕭兗被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他母親實在是能耐啊!自己先使的陰招還能惡人先告狀,如今被人識破了居然倒打一耙,話裏直指楚鄢為了維護謝柕南將那些人屈打成招,幾句話把蕭兗摘的幹幹淨淨,說起來還是親手打了他的謝柕南的不是,蕭兗的罪過全叫這些打手擔了。這話在沈莙聽來無恥至極,可是這蕭母幾句話就把楚鄢找到的人證都給否決了,如果楚玶和謝翕要和他們理論隻怕更難,也不知她從前用這種無賴的方式叫多少人吃了暗虧有苦難言。

沈莙看向楚鄢,想著自己是不是該出聲開懟了,不想直對上楚鄢含笑的雙眼。他們兩個何等的默契,沈莙瞬間就明白了,心裏鬆了口氣,雖然惱怒但還是冷靜下來沒有出麵。

楚穗站在一邊,自個兒都有些看不過想上前掐架去了,不想一偏頭倒看見了出奇冷靜的沈莙,趕忙將怒氣按了下去,隻管拉著她站到一邊靜觀楚鄢的應對。

楚玶和謝翕是已經氣得快要背過氣去了,楚鄢卻依舊一副不顯山不露水的樣子。他低下頭,看著跪了一地的人,歎息道:

“你們聽見了?虧我輕信了你們,險些冤枉了人,既然這事同蕭家沒什麼關係那便是你們的罪過,之前答應你們的寬宥隻怕是行不通了,還是直接見官吧。滿嘴妄言,我既審不出來,便叫那提督來審,隻是如今還得多加一條誣陷誹謗的罪名才是。”

那些個打手和那小廝聽了這話,霎時嚇得直磕頭,連身上也不住打顫。蕭兗的父母沒想到事情鬧得這麼大,竟到了要見官的地步,也有些不自在了,生怕後頭還有什麼變故。

楚鄢說完了這話便望向沈莙,隻一個眼神沈莙便會意,臉上也掛上了些笑意,施施然往他們那裏走近幾步,輕聲對楚鄢道:

“今兒好大一出鬧劇,這些人也忒膽大了些!我原以為他們是受人指使,礙於權勢不得已而為之,雖犯了錯,到底還能寬大處置,不想是為了保命誣陷了世家子弟,簡直可惡。我在江夏住了這些日子,一直麻煩楚君,這件事到還能幫上點忙。瞧著這些個流民平日裏為非作歹慣了,想必牢飯也沒少吃,隻怕並不畏懼那些個提督當堂審理,不肯說實話也未可知。他們連世家公子都敢誹謗毆打,百姓更是遭罪,倘或關個幾年放出來又要禍害人了。再過不久王爺就要到江夏郡了,如今東西緝事廠雖然已不設,底下那些番子的手段倒還沒忘,隻管將這些人交給他們,不出半日,什麼都該招了。”

東廠和西廠雖然已經不在了,這些年也少有那些審人的手段使出來,可是外頭的名聲一點都不曾散去,沈莙自個兒是見不得那些酷刑的,可拿來嚇唬嚇唬人倒是屢試不爽。果不其然,她這話一說跪著的那些人恨不得當即就在這兒抹了脖子,免得遭那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