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天地肅殺。
潘陽鎮,長街盡白,了無人聲。
蘇小七走在長街上,他走得極其緩慢而富有節奏感。
他頭上頂著一個大大的鬥笠,用來遮蔽風雪,一身洗得發白的長衫在寒風裏瘋狂撕扯,似乎隨時都可能隨風而去。
這般一直走到長街的中間地段,他便停下腳步,伸手扶了扶頭上的鬥笠,才走進一家名為“仙人醉”的酒館。
他進酒館,自然不是來喝酒的,而是來殺人的。
至於殺了人之後會不會來一壺上好的“蝶夢仙”,得活下來再說。
他一直走到二樓,找了個陰暗的角落坐下,才將頭上的鬥笠摘下來,露出一張俊逸清秀的臉龐。
好一個翩翩少年郎!
然後他便閉上雙眼,靜靜地等待著。
因為他今天要殺的那個人還沒來。
但他一定會來!
這一點,蘇小七無比肯定。
他已經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了解那個人的行為、習慣、愛好、行蹤……
這是蘇小七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做任何事情之前,他都必須力求萬無一失,因為他覺得活著很好,而且會越來越好。
這句話,是一個叫蘇如凡的男人告訴他的。
那個男人一輩子過得平平凡凡,就如他的名字一樣,但那個男人說過的每一句話,蘇小七都記得。
而且會一直記得。
隻是說了這樣一句話的蘇如凡,卻死了,而且是死無葬身之地的那種。
仙人醉有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論任何客人,隻要不主動要求,那酒館的夥計就絕不能去打擾。
但隻要進了仙人醉的客人,不論吃不吃酒,那都是要掏錢的。
時間一點點過去,酒館中換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就連酒館的夥計都有些納悶,他雖然也見過不少奇怪的客人,但像這位公子這樣的,還是頭一次見。
光坐著,什麼也不做,難不成是睡著了?
看這家夥的穿著,也不像什麼有錢人,更不像是能夠在仙人醉消費的主,莫不是外麵太冷,來此躲避風雪的?
若真如此也就罷了,反正隻要敢進仙人醉的人,別說是這樣年輕力壯的窮少年,就算是瘦骨嶙峋的老乞丐,仙人醉也有的是辦法讓你掏錢。
仙人醉能在潘陽鎮開張營業數百年,“百年老字號”的招牌,可不是撿來的。
更何況掌櫃的是什麼人?
讓夥計擔心的是這家夥萬一沒能挨住寒風刺骨,悄無聲息的死在仙人醉,那就不是錢不錢的事情了,掌櫃的非得扒了自己九層皮不可。
於是他提了一個茶壺,走到桌前,正要開口說話,不曾想對方突然睜開雙眼,反倒把自己嚇了一跳,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蘇小七睜開雙眼後,並未注意這名夥計的異樣,一雙眸子微微眯起,鎖定樓下一個剛進入酒館的男人。
那是一個肥胖的漢子,身著貂皮大衣,身邊跟著三五個女子,雖然在這大冷的冬天,卻穿著裸露,鶯鶯燕燕,在二樓都能聞到脂粉味。
似乎感受到蘇小七的目光,這男人抬起頭來,微微一笑,然後將右手從一個女子的胸脯中抽-出來,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才道:“讓閣下等候多時了,真是罪過,罪過。”
這句話對蘇小七來說,分量不可為不重。
他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同時心思急轉,是繼續這次的任務,還是就此離去,再找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