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午夜夢回,我從夢中醒來,摸著自己的腹部,我也曾猶豫過。
可我的身體,早已經如一片破爛的棉絮,怎麼可以孕育一個健康的孩子。
我已經油盡燈枯,靈丹妙藥也挽救不了她大麵積壞死的心脈,我是醫生,傳說中心腸極硬的那種醫生,我給自己用上無救的絕情藥。
再說了,孩子生下來,藥物可能會使他或癡或傻,或不健全,那我造的孽就太大了,我不允許。
最後,不管他是一個男孩還是一個女孩,私si生子的身份就夠令他尷尬了,萬一,萬一將來他(她)看到或是知道自己母親曾經的那些過往,跟男人,跟女人……他(她)會無法自處而怨恨我。
夠了!早死早超生吧。
我的精神也漸漸的快瞞不住了,他也頻繁地催我去產檢。
於是在他出差的時候,我摔倒在了浴室,那不是我故意的,我的精神真的撐不下去了。
……
他回來了,聽說在飛機剛剛落地便直接轉機回來了,他撇下了數億美元的生意。
他恨我,他發瘋一般地質問我,如果有可能,他大致想把撕了。
他的拳頭並沒有落下,深夜裏,幾次意識清醒的時候,我都看到他會在我床邊,雙手深深地***發中,他會第一時間察覺我的狀態,他會在第一時間察覺到我的清醒,我看到了他眼眶裏,那顆不小心滾落的淚。
那滴淚是那麼的燙,滴在我的手上,仿佛要將我手上的皮膚灼出個洞來。
他應該是愛我的,應該是,可他,或者說我們不會愛。
彌留之際,我使出全身力氣衝他綻放了一個微笑,看著他焦急地、手足無措地喚著我,我突然發現,他的那張臉,若戴著那幅蝴蝶麵具,與“他”真的是一模一樣的。
我想說,雁南,你曾經以(A)(V)男的形式要過一個女孩子嗎?她曾經是個學生?
我將手伸了出去,我仿佛要揭掉他臉上的麵具,我想看看那麵具背後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一張臉,那個烙在我心底的男人,誤導了我偏航了整個人生的男人。
可是我真的沒有力氣了,我的手沒有夠到,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那張臉漸漸的虛化,如水痕一樣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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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耿雁南之《此恨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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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溢清一根根一絲絲地替我塗著黑色的染色素,她的手很輕,時不時的會替我按按太陽穴的地方。
看著鏡中的白發漸漸地又變成了一頭烏絲,我怔了一怔,隨即吩咐道,“清清!讓阿陳過來吧!”
阿陳是我的個人形象設計師,不到二十分鍾的時候,他便過來了,他進來的時候,水溢清正在為我洗頭。
“耿先生!”他恭敬地站在我身邊。
“來了!”我躺在那裏,並沒有睜開眼睛,問,“八年前,我曾經留的那種發型,你還有印象嗎?”
阿陳一愣,然後快速地點頭。
我沉默著,阿陳便小聲請示,“先生是想留回以前的那種發型嗎?”
“還可以嗎?”我問。
阿陳沒有猶豫,“當然可以。隻是不同的氣質罷了!”
我點了點頭,衝他示意,可以開始了。從鏡中看到自己那一根根的青絲從肩頭滑落,有什麼東西漸漸清晰了起來。
果然是阿陳,十分鍾不到,我仿佛從鏡中看到了八年前的自己。
“原來,你八年前是這個樣子的?”水溢清在旁邊驚歎道,“若不是親眼所見,這要突然走在大街上,還真不敢認呢!”。
我心底一沉,難怪她認不出,原來,變化是如此之大。
阿陳見我怔怔的,小心翼翼的問我是否滿意,我肯定地點頭。
阿陳走了,水溢清親自清掃著台麵,我看著她,“溢清——”
“嗯?”
“別做了!我們聊聊吧!”
她微微一頓,但馬上便放下了手裏的活計,“先生您說吧!”
“你恨我嗎?”我問。
她搖頭。
“呃,這麼問應該不對。你恨過我嗎?”
她堅定地搖頭。
“為什麼?我曾經對你……做過那麼過份的事情?”
她垂下了眼眸,我看到一顆豆大的淚水滑落在她的胸前衣襟,“先生,不要趕我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