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北冥聲徂風雷錚 下(1 / 2)

“哼,往哪裏走?”

韓仞臉色嚴酷,不去理會那些尋常弟子,閃身一躍,追上了周譽,隻在瞬息之間,一連劈出四刀,徑往四肢削去。

周譽嚇得麵如土色,“啊呀”驚叫一聲,再也不顧身份,狼狽地就地一滾,才險險躲過了那幾道刀芒。

此刻癱軟在地上,再看向韓仞的目光,已多了一抹深深的畏懼,說到底,此人也隻是和他年齡相仿而已,為何竟會帶給他一種仰之彌高、與不可抵擋之感?

艱難地吞下一口唾液,麵帶苦澀,叫道:“兄台!你……你不能殺我,我爹是周瞻,是九宮劍派的掌門,我家還有更厲害的人物,你若是殺了我,絕不能活著走出江陵啊!”

眼看大劫將至,哪怕是再丟人再不情願,他也隻能抬出父輩,希望能夠震懾住韓仞,以此保全性命。

但他畢竟不夠了解韓仞,多年來坐井觀天,又怎會知道在這片江湖中,有幾種人從來不會遵循常理與世故,其中有一種人被普遍稱作為‘武癡’,而武癡從來都是恃勇逞強、無所畏懼的。

顯然他的運氣很不好。

韓仞根本不為所動,仍然一臉冷漠,說道:“莫說一個九宮劍派的掌門,即令他是天王老子,與我又有何幹?最多我就在江陵等他一個月,至於能否為你報仇,可還得看他的本事高低。”

又低頭看了看衣領處瑟瑟發抖的幼虎,續道:“你放心,你我素無仇怨,我不會殺你,隻是要留給你一個教訓;你為了誘殺那頭巨虎,可以狠心去傷害一隻無辜的幼崽,而今形勢逆轉,你也來嚐嚐四肢被鐵器釘穿的滋味吧……”

言猶未迄,眼中寒光閃過,隻見左手一翻,四根鋼釘倏地射出,精準的釘在了周譽四肢筋脈的要點之上,眨眼間青筋外翻,血液四濺,染紅了大片雪地。

如此重手,可說是和殺了他也沒有什麼區別了。

任由著周譽因為疼痛,而蜷縮成了一團,在雪地上劇烈地翻滾著,大聲咒罵著。

韓仞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抬起大腳,平靜地跨過了他,對錢師兄等人道:“若是在數月之前你們遇上了我,定然是一個有死無生的局麵,趁我還未後悔,趕快抬著他滾吧,倘若醫治及時,或許還有得救。”

錢師兄等人自知技不如人,也隻能低著頭,連聲稱“是”,少門主在自家的地盤上居然受此重創,若是掌門追究起來,恐怕在場的每個人都好不了,此刻再也無心去爭奪神兵,一個個憂心忡忡,背起了周譽,簇擁著下山尋醫去了。

韓仞收回大刀,又看向那陷阱之中瀕死的巨虎,不忍它曝屍荒野,也將它自那陷阱之中抬出,隻見那適才還威風赫赫的巨虎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唉……常言道:‘入山不畏虎,當路卻防人’,古人誠不我欺。畢竟虎吃人隻是為了飽腹,一切行為皆是生存的需要,可是人吃人,卻要更加的陰暗與險惡,就如那些上山尋寶反遭暗害之人,僅僅隻因為一己私欲而死,又是何其的冤枉與輕賤!”

看著瀕死的巨虎,懷裏幼虎也傳來陣陣悲慘的嗚咽聲,韓仞搖頭一歎,便想埋了這巨虎,可是卻詫異地發現,地上的巨虎竟然在艱難地移動著頭顱,一雙虎目遙遙凝望著不遠處的山洞,且有兩行淚水自虎目之中淌落。

驚歎於這頭巨虎的靈性,韓仞覺得它應該是想要葬身在自己的棲身之地,不作多想,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送佛送到西,我會將你葬進虎穴。”

當即氣沉丹田,一手提起前爪,一手握緊後腿,一聲大喝,“起!”把那軀體龐大的斑斕猛虎扛在了肩上,一步踏出一個雪坑,緩慢地走向了虎洞。

片刻之後,待他邁進山洞,饒是一顆心早已錘煉得堅硬如鐵,此刻也忍不住一陣唏噓與難過。

隻見在那虎穴深處的一堆茅草之上,竟然還有著一大一小兩具虎屍,死去的那隻幼虎隻有巴掌大小,尚未開眼,渾身仍帶著血水,而母虎的腹部,則插著兩柄血淋淋的鐵劍;

想來當時正處在分娩的緊要關頭,卻被那闖了進來的九宮劍派眾人所傷,終於落得個一屍兩命、母子皆亡的淒慘下場。

自從見到這兩具虎屍,瀕死的巨虎與懷裏的幼崽都在不停的嗚咽著,那聲音實在悲涼,韓仞不忍再聽,輕輕地放下了幼崽,抬腳欲往外麵走去,不料那巨虎頭顱一轉,卻突然咬住了他的褲腿,隻當他要離開,眼巴巴地瞪視著他,不時又向地下的幼崽看去,那意思再也明顯不過,是要將幼崽托付給他。

“萬物皆有靈,禽獸亦無例外,舐犢之情,一深於此!”

韓仞微微有些動容,點頭說道:“你大可放心,我不是要走,且不說這頭小虎剛剛降生,獨自無法在野外存活,就說它失血頗多,下山後也得問醫用藥,好生調養,才指望有恢複的一天,我如棄之而去,豈不是連畜生也不如了?我隻是想給你們父子倆留下一段最後相處的時間,等你死後,我會帶它下山的!”

他說的言辭懇切,可那頭巨虎又怎通人語?還是緊咬著不放,韓仞別無他法,隻好又將幼虎攜在了懷裏,也不再想著回避了,默默看著這一大一小四目相對,嗚嗚咽咽,虎目之中相互傳遞著它們獨有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