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微寒,天空飄起了雪花。
官道上,一輛馬車正緩緩前行。車輪在路上軋出的痕跡,不久又被雪花覆蓋,落個白茫茫的一片。
車廂前簾子缺了半邊,從中可看到一蒼白臉色的男子,倚在沿兒邊,看著冷清清的世界。黃驃馬在前麵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還有一老仆坐在外麵小心翼翼的駕駛著馬車。
男子看著外界怔怔有些出神,他隻是晚上睡不著喝了點小酒,誰知一覺醒來便躺在這鬼車廂裏了?
老仆扭過頭看著醒來的男子笑得很燦爛,張著還剩幾顆黃牙的嘴說道:“可算醒過來了!後麵還有些幹糧,少爺先墊墊吧。”說完腦袋便迅速轉了回去,鞭子輕輕抽打在馬臀上,又小心翼翼的駕駛起來。
“有酒嗎?”男子呆呆的問道。
“是藥酒吧?以前少爺總不愛喝,但這次老爺硬讓帶了一壺,說是此去天寒地凍,不僅能暖暖身子,還能忘掉些煩悶。”老仆在外麵說的很高興,可一提到煩悶像貓見了耗子般,不敢在言語一聲。
男子沒理會老仆的變化,他隻覺的身體腰酸背痛,竟連擰開酒壺都花費了好些力氣。聞著壺中散發的令人作嘔的氣味,猛吸一口氣,硬生生灌了一大口。酒水像一團烈火遨遊在髒腑間,他放好酒壺,尋著舒服的位置躺在了車廂裏。
馬車依舊緩慢的行在官道上,晃晃蕩蕩。
那人蒼白的臉色泛起一絲紅潤,但肚子中的酒水像是正翻江倒海,令他舒服不得。他忙爬起身來讓老仆停車,自己蹲在路邊一陣幹嘔。
生理刺激的淚水灌滿了眼眶,他抬頭望著白茫茫的天空,竟不知怎樣把自己安放。
老仆走過來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吐在地麵上的黑水皺眉說道:“就說不能讓你吃那藥,他還偏偏一次喂了兩碗!”
他又吐了吐胃裏的殘渣,才覺到一陣爽快,看著比自己爺爺都大的老人家問道:“咱們這是去哪?”
“少爺,你不會真的喝藥喝傻掉了吧?”老仆麵色緊張的問道,不過臉色又是很快轉變,這一刻笑得竟然比花還要燦爛,當然,這是一朵老菊花。
“老爺果然有先見之明,這世間真的有忘記煩惱的藥水。”他扶著少爺的胳膊知道他踏上了馬車。手中的鞭子變得輕揚起來,狠狠的抽在馬臀上。
黃驃馬吃痛,一聲長嘯,在滿是積雪的官道上飛奔起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單薄的車廂耐不住外麵的寒冷,男子緊了緊衣衫問道。
“去拜訪神仙。”老仆這次頭沒有扭回來,更加小心翼翼的盯著前方的道路,似少有不慎,便人仰馬翻。“少爺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此去訪問仙山,正是想讓您能夠修身養性。”
男子突然明白,為什麼覺得自己一直有種無力感,原來是這身體被糟蹋的太厲害了。就在這時,他隻覺脖子冰涼,心正想扭頭看去。
隻聽身後聲音如冰水般清冽:“不要動。”
馬車向前奔跑的速度越來越快,老仆不敢分心,心想果然不能第一次上路就開這麼危險的車。他雙手緊緊拉住韁繩,速度才稍微降了下來。
冰涼的刃放在脖頸,他實在談不上對這次穿越有多感興趣。光是老仆的幾句話他都覺得具有什麼陰謀,更別提在此處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殺了我吧。”男子閉上眼睛,絕望般的說道。
老仆聽到這句話,猛拉手中的韁繩,扭頭喊道:“不可!”黃驃馬哀嚎一聲,那韁繩實在扯得厲害。巨大的慣性使馬蹄滑了老遠才堪堪停下,男子隻覺得背後傳來一股大力,自己便沒了知覺。
雪下的越來越大,老仆不能想象何方毛賊竟敢在官道上搶劫?當他從內心開始咒罵眼前這位漂亮姑娘幾輩祖宗的時候,便被一圈又一圈的麻繩綁在了樹上。
“姑娘劫財吧?錢都在車廂裏,可……可別把我這老骨頭扔在這冰天雪地裏呀!”老仆使勁擠下了幾滴淚水,哭喪道。
“就是老骨頭才沒有用,你家少爺本姑娘帶走啦。”少女站起身來圍著樹木賺了兩圈,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傑作。
老仆正待說話,突然一顆雪球塞進嘴裏。本有些灰色的頭發被雪飾成了一片雪白,唯有黑溜溜的眼珠看著遠方的田野欲哭無淚。
車廂內男子還在昏迷,不過這一次馬車卻穩當許多。他罕見的沒有被驚醒,直到馬車安穩的那一刻。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隻聽外麵一陣嘈雜。心中一陣歎息,既來之則安之罷。正欲起身,便發覺一雙極其靈活的眼神盯著自己左看右看,似乎很滿意的樣子。男子看的竟有些入迷,隻聽一聲嬌哼,向坐過山車般趴在了那女子肩膀上。
他沒敢抬起頭向外看去,隻覺地麵被燈光映的沒有一處死角,周圍又有無數人在叫喊。時間似乎過的特別漫長,待到耳邊嘈雜逐漸縮小,聽到沒上油的房門被推開的那一聲響動,他才發現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裏。
男子被很野蠻的扔到了床上,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穿的都是那麼喜慶,蠟燭也在那一陣一陣跳躍。他摸了摸額間的汗水,問道:“我那老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