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屍一手撕開鐵籠,跨步上前,手心彙集紅色光芒,直接劈向結界,將僅有一絲魂的十五生生從魂燈中拉了出來。
被拽出的人那麼多的小,小的他兩個手就可以捧住,但是,她卻氣若遊絲。
“爹爹。”隔著柱子看著突然變成毒屍的沐色,阿初一下就哭出來了,“爹爹,你為什麼要騙阿初,你為什麼要騙阿初!”
尚秋水的毒水,隻有喝下去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才會變成毒屍。
這說明,在沐色放火燒皇宮時,他就已經將毒藥喝了下去。
所以,他一開始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變成毒屍。靈力強大的人,起初還能保持先前的記憶,可慢慢的就會完全被腐蝕。
至少在最絕境的時,憑著毒屍的力量,他要為她做最後一點事。
整個冰宮就要坍塌,沐色將十五捧在懷裏,然後彎腰將阿初撈在手心。
他想再喊一句,十五,想喚一句,阿初。
可發出的聲音,卻是野獸般那麼粗噶難聽。
他體型給外龐大,全身都是毒瘤,比任何一隻傀儡都還醜。他捧著這世界上他最愛的母子倆,將他們藏在心窩,穿過熊熊火焰,朝山下奔去。
他要在最後記得他們的時刻,安全送他們出城。
因為很快的,他可能也將變成城裏那些隻會盲目殺戮的傀儡,沒有記憶,和僵屍無疑。
一路上,到處是尖叫的百姓,到處是啃食人的毒人,屍毒開始蔓延。
昔日富貴堂皇有著幾千年曆史,象征著最高權力的古老宮殿,在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中,徹底消失在這幾乎蔓延了整個蒼穹蒼穹大大火中。
爆炸幾乎波及了全程,城中紛紛逃散的百姓都不由頓住回望那皇宮。
瞭望無盡的火海,這象征著,角麗姬時代的徹底過去。
角珠絕望的望著皇宮方向,那火明明很遠,遠的她難以觸及,為何她依然雙目刺痛,淚流滿麵。
“衝!”
她抬手擦幹眼淚,舉起長槍衝向了那一群群巨大的毒屍中。
不過幾個時辰,毒屍和毒人就占據了城中最緊要的官道,將角珠的軍隊攔在了中間。
他們要一邊想辦法疏散群眾,又要想辦法衝開一條血路,麵對這些難以殺死,力量越來越強大的毒屍和根本殺不死的毒人,他們損失越來越慘重。
“不能停下來,衝啊!”
她手裏的長槍揮得密布透風,那些逼近的毒人,一次次的被她擊退,可是毒屍卻像巨型的牆難以翻越。
握著長槍的虎口早就裂開,血肉模糊,可她哪裏顧得到疼痛。
她答應了衛十五,一定要想辦法,不管用什麼代價,都要打開城門,讓百姓安然離開。
“公主殿下,毒屍越來越多了,我們根本無法靠近城門啊。”
領頭的禁軍滿是鮮血的跪在角珠腳下。
角珠望著那幾百長高的城牆,操作塔此時也被蔓延的毒人所占據,裏麵的操作手全部變異成了毒人,根本就殺不死。
一些傀儡毒屍堵住了城門,還有源源不斷的傀儡毒屍正朝這邊蜂擁而來。
放眼看去,到處是尖叫的人和破碎的屍體,這簡直是一場噩夢。
“再攻!”
角珠咬牙,從馬背上飛起來,手中長槍狠狠刺向前方一個毒屍的後腦。
可那毒屍卻突然回頭,一重拳朝角珠揮了過來,角珠大驚,這些毒屍全部竟全是有武功底子的人做製作。他們變成毒屍之後,武功更加高強,反映也更加靈敏。
角珠淩空艱難翻轉,對方拳頭擦過身側,可她依然被那強大的靈力擊得倒在地上,吐血不止。
“這些……毒屍,太強大了……”
那毒屍看著角珠摔在地上,又一拳頭揮了過來,對方力量增加了幾倍,速度自然也快了幾倍。
角珠根本無法閃避,而此時,一把鐮刀淩空飛來,將那毒屍的手斬斷,然後空中旋轉又飛出了角珠的視線。角珠忙抬手捂住嘴,避免呼吸道毒氣,感染成毒人。
“轟轟!”
地動山搖的聲音傳來,角珠大驚,那腳步聲顯然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毒屍。
她慌忙回頭,果然看到百尺開外,一頭渾身長滿毒瘤的毒屍正邁著腳步朝這裏飛奔而來,他體型比其他毒屍都龐大,肩膀上,還站著一個手持鐮刀孩子。
看到那孩子,角珠滿是驚慌,下意識的要去摸長槍。那孩子隔著人群冷睨他一眼,手中鐮刀再次飛出,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幅線,將湧到她身邊的毒人和毒屍打開。
角珠驚訝的看著那巨大的毒屍跑到自己麵前,然後彎下腰,小心翼翼的將手裏一個人放在角珠身邊。
它動作非常輕柔,像是在嗬護一件易碎品。
角珠看著他臂彎中的女子滿身是血,頭發淩亂散開,露出的那張臉,亦滿是血跡。
“十五!”可一眼,角珠還是將那女子認出來了,忙上去將十五扶住。
毒屍望著十五,然後轉身一拳擊向另外一些巨屍。
城內出現了一個如此詭異的情節,一個騎著火鳳的小男孩兒帶著禁軍殺出一條通往城門的血路,而一個巨大的傀儡毒屍則擋住其他同伴的截殺。
毒屍相互殘殺的嘶吼咆哮響徹了整個上空。
任何一隻意圖靠近十五的毒屍,都被那長滿毒瘤的毒屍打成碎肉。
城外十裏處,文公子凝目坐在篝火前,幾天以來,他莫名的覺得心神不寧。
特別是今晚,雙眼一直跳,預感到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轟!”
眼前的火盆突然炸開,他起身避開,看到帳篷方才也一直在晃,顧不得外麵寒風刺骨,他飛奔到高處看到聖都方向竟然是大火連篇。
聽到動靜的衛家小姐也飛快趕出來。
“攻城!”
“這個時候?”衛小姐驚呼,突然發現頭頂一道流星劃過,瞬間消失在天際,“是流星嗎?”
“不。”文公子歎了一口氣,“是損落之星。”
“轟!”
城門陡然皇宮,一行人終於逼近了城門,蓮初領著人衝上了操作台,試圖將城門打開。
可很快,他絕望的聲音傳來,“卡住了!”
“什麼?”扶著十五的角珠難以置信的跪在地上,“怎麼可能,我們好不容易才靠近城門,以為城門打開就能解脫,難道說……這是宿命,是上天對我們的懲罰嗎?”
懷裏的了無生息的女子,聽到宿命二字,突然皺了皺眉頭。
她氣息若有若無,連角珠都不敢肯定,這滿身是血的十五倒地是不是死了。
如果沒有死,為何沒有氣息,渾身冰涼。如果活著,為何此時,她的眼睫在動。
城門不打開,毒屍越來越多,眼前幫他們抵抗其他毒屍攻擊的毒瘤傀儡也體力也有些透支,在這樣下去,他們遲早會絕望的死在此處。
突然,毒瘤毒屍發出一聲咆哮。
角珠抬頭,看著路的盡頭,湧來的毒屍和毒人後麵,跟著一個人。
那個人穿著一件紅色的紗衣,長發長至腳踝,她背上背著一把紅色的傘,手握著一柄長劍,就那樣赤腳踩著雪緩緩而來。
她長得十分的美,是那種足以然人窒息的美,那平靜的雙眼直視這方,定格在角珠懷裏的十五身上。
她步履優雅緩慢,神態平靜,縱然周圍到處是見人就吃的毒人和毒屍,可看到她,卻紛紛避開,無人敢靠近。
不知道為何,角珠覺得,這個女子身上透著可怕的殺氣,讓她下意識的抱著十五後退。
可就是自己這個細微的動作,那女子唇危險的一抿。
“帶十五走!”
蓮初驚慌失措的聲音高聲傳來,前方毒瘤毒屍也跨出一步,攔在了女子。
角珠恍然明白,那個紅衣女子是來殺十五的。
“推城門!”角珠尖叫。
城門不開,她根本無法帶十五離開。
所有逃到此處的乞丐禁軍趴在門上,試圖推開這個門,哪怕是……哪怕是一點點,他們也希望城門能開。
隨著那女子的逼近,角珠感到懷裏的十五身體越來越冰涼,她雙眼耳鼻也再一次湧出鮮血。
“衛十五!”
角珠將十五放在雪地上,用力的搖晃著十五,“你給我醒醒!你不是說,你不能死,你不是說,這天下無人能困得住你嗎?你給我醒過來,城門根本打不開,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裏了。”
可懷裏的女子沒有動靜。
角珠慌張的看向前方,看到那紅衣女子停在了毒瘤巨屍前麵,緩緩抬起曲線優美的下顎。
可毒瘤毒屍也沒有出手,他們就那樣凝望,半響,那女子眼底掠過一絲冷漠,手中長劍拉出一道光華,瞬間將毒屍的手臂斬斷。
“沐色爹爹!”
高處的蓮初失聲尖叫,忙飛下來,落在沐色肩頭。
沐色發出痛苦的嗚咽,怔怔的望著腳下容貌絕麗的紅衣女子。
一模一樣的臉,連氣質都一樣。
這的確是胭脂濃,但是,是一個沒有記憶的胭脂濃。
不是他愛的胭脂濃。
紅衣女子抬手擦掉劍上的血,冷眼看著依然擋在身前的毒瘤傀儡,再一次舉起了劍。
“沐色爹爹,出手啊!”蓮初哭喊,手裏的鐮刀先斬向紅衣女子。
那紅衣女子一邊和蓮初打鬥,一邊試圖靠近十五。
沐色盯著那紅衣女子許久,聲音嗚咽,然後舉起另外一隻手,攻了過去。
但是女子身形飄忽如鬼魅,劍花翻轉如流光,沐色和蓮初似乎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而那女子似也無心戀戰,隻想靠近城門,目光亦冰冷的鎖著十五。
聽到蓮初的哭喊,角珠渾身顫抖,用力的搖晃著十五,“衛十五,那……那毒屍是沐色啊!你不是說不會置沐色與危險之中嗎?難道你這麼看著他又要死在你麵前?衛十五,你這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