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黑風高夜(1 / 3)

楔子

大明正德十六年

順天府通往應天府的官道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兩騎快馬絕塵而來,卷起陣陣塵土飛揚,那馬上二人,卻是兩個麵容俊秀的男子,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你可騎快些!說好了要一起浪跡天涯,我可不想帶著個拖油瓶!”打頭的那男子回眸一笑,眼波流轉處翩若驚鴻,雙瞳剪水。陽光下玉雕般的肌膚勝雪,他著一身月白色交領直身,腰間掛著一條玉絛鉤,那玉質通透如雪,頭戴網巾,綰髻上亦是束了一個如凝脂的白玉束發,如若他不是這身裝束,而是名女子的話,定會是個明豔動人,般般入畫的。

後麵的那個著紫色織金線曳撒的男子卻也不示弱,與那白衣男子不同的是,他容貌英武,麵頰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一雙如秋水般的黑眸子明動閃亮。他腰間束的象牙玉帶比那白衣男子的更華麗些,頭上束著的是頂銀絲束髻冠,身姿挺拔,馬上更顯威風凜凜。

“雲兒可莫要小瞧了我!”那紫衣男子說罷便揚起手中馬鞭,他胯/下那匹棗紅色的駿馬受痛便飛也一般的狂奔出去,逸塵斷鞅間便甩開了人群,直奔得數百裏遠。

那白衣男子笑著搖了搖頭,卻也揚鞭而上,絕塵而來,二人分明是爭得個不分上下。

待二人策馬離人群遠去之時,那紫衣男子卻突然勒住韁繩,竟開始耍起無賴:“今日趕路已經趕的這麼久了,我一人騎馬甚是無趣,人家想和雲兒騎一匹馬!”

那雲兒確實是個女扮男裝的,隻見她杏眼圓瞪,一臉嫌棄道:“又沒正經!一人騎馬就是無趣,兩人一起騎,怎就比一人騎馬有趣了?你哪來的道理!”

那紫衣男子不等她說完,便是縱身一躍,已跨到雲兒的馬上,雲兒被他驚的些許嬌羞,臉頰不覺已是緋紅一片。

紫衣男子從背後環住她,輕吻了她的側臉,嘴角劃過一絲弧線:“都老夫老妻了,雲兒怎麼還是這般。”

雲兒在他懷中微微掙脫了下,垂目道:“你再沒正形,我們可要趕不上劉家港那開船之日了,夫君可是知道,去新洲的船,一月才行一次。”

“趕不上就趕下月的好了,反正這世上除了與雲兒廝守到老,我已無其他事情可做了。”紫衣男子抬首望向前方,麵帶微笑地說道。

“哼,以你的性子,三天兩頭就膩了,到時候你要是敢嫌棄我,看我如何教訓你!”雲兒說罷便是一臉佯裝負氣的模樣,她抬起左手手肘,欲要教訓那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連忙賠罪道:“夫人在上,我怎敢!這二十多年來,我何時嫌棄過雲兒!”

雲兒微微揚頭,麵色得意道:“諒你也不敢!”

說罷二人又是策馬揚鞭,南下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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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月黑風高夜

此間是大明弘治十七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周太皇太後的靈柩就擺放在仁壽宮正殿前的西階上,等待七七忌日那天出殯。

弘治皇帝朱祐樘最近倒是頻繁召見內閣大學士劉健,謝遷,李東陽,與之商討周太皇太後葬禮的相關事宜。

周太皇太後這一生,仰仗著自己是憲宗朱見深的生母,處處與憲宗嫡母,英宗嫡後錢皇後作對,攤上個土木堡之變,英宗皇帝被瓦剌人俘虜,後宮哪個女人那段日子都不好過。錢皇後為迎英宗回朝,把自己宮中的全部資財輸出,送給瓦剌人,想要贖回英宗,卻不曾想這隻是瓦剌人騙錢的一個陷阱。錢皇後見贖不回英宗,便每天哀傷哭泣,以致於哭瞎了一隻眼睛,累了就就地而臥,又導致傷殘了一條腿。如此這般,足以見得夫妻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