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恩道:“師兄,你……”
玄慈厲聲道:“我少林寺千年清譽,豈可壞於我手?”
玄恩含淚道:“是!執法僧,用刑。”
兩名執法僧合十躬身,道:“方丈,得罪了。”隨即站直身子,舉起刑杖,向玄慈背上擊了下去。二僧知道方丈受刑,最難受的還是當眾受辱,不在皮肉之苦,倘若手下容情,給旁人瞧了出來,落下話柄,那麼方丈這番受辱反而成為毫無結果了,是以一棍棍打將下去,拍拍有聲,片刻間便將玄慈背上、股上打得滿是杖痕,血濺僧侶。群僧聽得執法僧“一五,一十”的呼著杖責之數,都是垂頭低眉,默默念佛。
段興突然說道:“這位大師,貴寺尊重佛門戒律,方丈一體受刑,本王好生欽佩。隻是玄慈方丈年紀老邁,他又不肯運功護身,這二百棍卻是經受不起。本王冒昧,且說個情,現下已打了八十杖,餘下之數,暫且記下。”
段興終究不是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之輩,眼見如此下去,玄慈必死無疑,不由出聲。
群雄中許多人都叫了起來,道:“正是,正是,咱們也來討個情。”
玄恩尚未回答,玄慈朗聲說道:“多謝眾位盛意,隻是戒律如山,不可寬縱。執法寬縱。執法僧,快快用杖。”兩名執法僧本已暫停施刑,聽方丈語意堅決,隻得又一五、一十的打將下去。
堪堪又打了四十餘杖,玄慈支持不住,撐在地下的雙手一軟,臉孔觸到塵土。葉二娘哭叫:“此事須怪不得方丈,都是我不好!是我受人之欺,故意去引誘方丈。這……這……餘下的棍子,由我來受吧!”一麵哭叫,一百奔將前去,要伏在玄慈身上,代他受杖。
玄慈左手一指點出,“嗤”的一聲輕響,已封住了她穴道,微笑道:“癡人,你又非佛門女尼,勘不破愛欲,何罪之有?”
葉二娘呆在當地,動彈不得,隻得淚水簌簌而下。
玄慈喝道:“行杖!”好容易二百下法杖打完,鮮血流得滿地,玄慈勉提真氣護心,以免痛得昏暈過去。兩名執法僧將刑杖一豎,向玄恩道:“稟報首座,玄慈方丈受杖完畢。”玄恩點了點頭,不知說什麼才好。”
玄慈掙紮著站起身來,向葉二娘虛點一指,想解開她穴道,不料重傷之餘,真氣難以凝聚,這一指間樂生效。段興見狀,淩空一指點了過去,給葉二娘解開了穴道。玄慈向二人招了招手,葉二娘和虛竹走到他身旁。虛竹心下躊躇,不知該叫“爹爹”,還是該叫“方丈”。
玄慈伸出手,右手抓住葉二娘的手腕,左手抓住虛竹,說道:“過去二十餘年來,我****夜夜記掛著你母子二人,自知身犯大戒,卻又不敢向僧眾懺悔,今日卻能一舉解脫,從此更無掛恐懼,方得安樂。”說偈道:“人生於世,有欲有愛,煩惱多苦,解脫為樂!”說罷慢慢閉上了眼睛,臉露祥和微笑。
葉二娘和虛竹都不敢動,不知他還有什麼話說,卻覺得他手掌越來越冷。葉二娘大吃一驚,伸手探他鼻息,竟然早已氣絕而死,變色叫道:“你……你……怎麼舍我而去了?”突然一躍丈餘,從半空中摔將下來,眼見就要摔死在玄慈身旁。
“忽”的一道人影閃過,卻是段興終於出手,半空中救下了已存死誌的葉二娘,伸手點了她的穴道,一把扔進了虛竹的懷裏。接著,也不返回,直接落到玄慈方丈身前,一探手,摸到玄慈心髒處為有餘熱,當下也不顧驚世駭俗,大喝一聲:“九天九地至尊大法!”雙手猛然按向玄慈心窩重穴,滾滾真氣呼嘯而入,那凝如實質的真氣都雲霧成了煙霞,化出老大一片,看的眾人神識聚顫。
少林僧眾不明其然,以為段興要對玄慈使壞,就連玄慈的身子都不放過,更有甚者腦中開始惡補某些鞭屍、人鬼情未了的場景,就待齊齊出手搶回玄慈身體。
冷不防一直裝睡的掃地神僧突然說道:“稍安勿躁,段施主在救治玄慈方丈。”這才止住了一眾少林僧眾上前的步伐,尤其是熄滅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猥瑣場景念頭。
半刻不到的時間,段興收手負立,玄慈悠悠醒轉過來,見到段興,又看到在一旁焦急看著自己的葉二娘和虛竹,已經了然,不由長歎一聲,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生生死死,不過幻滅之間。玄恩師弟。”
玄恩到:“師兄請說。”
玄慈道:“今日開始,玄慈被少林逐出,不再是少林弟子。”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玄恩道:“師兄,你這是何苦?”
玄慈道:“我已不適合再做少林方丈,昨日因,今日果,也是到了老衲償還的時刻。剛才我已償還了欠少林的恩情,現在我該償還二娘的恩情了。”眼神溫柔的看著二娘,玄慈方丈終於卸下了所有的包袱。
葉二娘眼中爆發出驚喜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連話都不敢說,生怕打破了這一刻的美好。
玄慈又轉過頭對著虛竹說道:“你是想要留在少林,還是與我和二娘一同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