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卿雲神色不動:“那應當去稟皇上,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春月又近了幾分,“是……拓跋遺。”
孟卿雲這才知道不對勁了,與莫飄飄打了聲招呼,帶著幾個人先行離開。沒了外人,那來傳話的宮人忙道:“娘娘,拓跋遺在牢中割腕,皇上正與趙國主說話,郭公公便讓奴才來尋娘娘。”
孟卿雲點點頭,隻問:“死了嗎?”
“沒有……”
聽到沒有,她也放慢了步子,命人傳轎子。等慢悠悠晃到天牢,禦醫正從裏頭出來,給她行禮:“皇後娘娘。”
“人怎麼樣了?”
“性命並無大礙,但這一番,似是求死,臣怕她……”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孟卿雲淡聲道,“今日之事不許說出去。”
“微臣明白。”
等人走遠了,她兀自發了一會兒愣,竟有些不想進去。可想了想,還是吩咐宮人留下,隻帶了個春月往裏頭走。
拓跋遺住的地方還不算太糟,到處都鋪了幹草,暖和幹淨。她閉眼躺在草上,左手腕上幾圈白布,隱隱滲出血跡。聽到腳步聲,神情一動,慢慢睜開眼,瞧清來的是誰時卻是一頓。
“你沒死?”拓跋遺嗓子沙啞,不知是瘋了還是怎的,吃驚過後竟是笑了起來:“果然人各有命……強求不得。”
孟卿雲微微皺眉:“你若一心求死,一頭往那石壁上撞便是了,何必費盡心思琢磨著如何在手腕上劃一刀?既然千方百計將人引來了,有話邊說,又何必說些廢話。”
拓跋遺斂了笑,眸中似是譏諷:“原來這才是你呀……”她恨自己輕信,“那個賣癡裝傻的人,怎麼會是孟卿雲呢?這才是你呀。”低低笑了兩聲,抬眸看她,“我有話要說,卻是對蕭戎,不是對你。蕭戎呢?”
“他若要來,自然會來,”孟卿雲不大耐煩,“你沒有話說,我便走了。”
“你何必對我這般?”拓跋遺又笑起來,“無論如何,我從沒傷過你一星半點,即便是有對蕭戎不妥的地方,但他從前對你也不算好,就當我替你報了仇,你該感激我才是。”
“要不是你給娘娘下毒,娘娘會受那一番苦麼?!”春月替孟卿雲出氣,“莫非現在成了階下囚,就都忘了?”
“我下毒?”拓跋遺笑得越發大聲,“原來是我下的毒麼?”
孟卿雲抿唇不言,春月被她那癲狂的樣子嚇了一跳,怯怯站在孟卿雲身前護著:“不是你,還有誰?”
“還有誰?”拓跋遺輕聲複述一遍,眼眸睨向孟卿雲:“你不知道還有誰嗎?”
孟卿雲不語,拓跋遺笑道:“我原以為他真的心裏隻有你一個了……你差點死了,他什麼都沒做,不是嗎?你現在成了娘娘又如何?不在他心裏,什麼身份都是一樣的……”
春月雖聽不懂她話中的意思,但直覺認為那是對孟卿雲不好的話,鼓圓了眼睛瞪她,朝孟卿雲小聲道:“娘娘,她許是瘋了,咱們快走吧。”
孟卿雲“嗯”了聲,拓跋遺擦著眼角笑出的淚花:“我如今沒什麼好求的了,蕭戎不來也無妨,但我知道你會幫我……孟卿雲,當年是你送我來長安的,我隻求我死了,能葬在漠國,你……你若是能夠,送我回去吧。”
送她回去?
她要說的,怕不是這些吧。隻是沒想到即便她要死了,蕭戎也沒來看她,對著孟卿雲,也唯有這一番話了。
從天牢裏出來,孟卿雲就一直懨懨,春月怕她是被拓跋遺嚇壞了,特意煮了安神的茶給她喝。可她還是不怎麼開心的樣子,晚間也隻逗著公主玩了一會兒,後來郭公公派人來請她去與皇上、黎國國主、過後一同用膳,她也是尋了個借口推了。
早早上.床歇著,迷迷糊糊睡著了,又被夢靨弄醒。一身衣裳被汗濕透,她睜開眼,蕭戎的臉就在近前。
他喝了酒,此刻睡得沉了,麵容安靜得像個孩子。呼吸間酒氣撲灑,她吸了幾口,竟有幾分醉了。他一隻手從她身下伸過,一隻手在她胸前,顯然是揉捏一番後就這麼放著了,難怪她會做噩夢。
她有些無奈,輕輕將他的手移開,慢慢坐起來,發了一會兒呆,越過他下床。身上的汗黏膩,她重新去洗個澡,又被熱氣熏得頭暈,到外間開窗吹風。薄薄的衣裳搭在肩頭,雙手環胸,望著寂寥月色出身。
你差點死了,他什麼都沒做……
那句話響得突兀,她忙搖頭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