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夜,即使剛剛下過小雨天氣也依舊悶熱難耐。
幾個酒氣熏天的男女搖晃著身體在附近徘徊半天,一個戴眼鏡的小平頭忍不住問,“阿眠,還有多久到啊,我這泡尿都憋半天了!”
被點到名字的女人畫著當下流行的桃花妝,此刻腦袋暈暈乎乎的,她眯起眼睛瞧了半天也沒分出個東南西北來,“有點記不清了,等我高德導、導個地圖出來。”
見她拿包的手都不穩了,小平頭失笑,“我找個超市去。”
“去吧去吧。”一群人朝他擺手。
先前吃飯的時候小平頭喝了不少,此時被帶著濕氣的熱浪反複吹打,身上汗毛孔全都豎起來了,真是又燥又熱讓人抓心撓肝的。
他向前走了一小段,就看見了一棟尖頂的二層小樓。
古銅色的門板看起來單薄又破舊,木質門框已經腐壞了大半,窗玻璃暗不透光,窗框幾乎被密密麻麻的蛛網覆蓋,完全看不真切,磚牆上交織著張牙舞爪的枯藤爛葉,整棟小樓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危樓待拆。
隻是,這樓門口竟然掛了一盞營業中的紅色小燈籠,隨著熱浪微微晃動。
小平頭用力扶了扶眼鏡,有些好奇的頓住腳步對房子打量了一番,原來這棟小樓還掛了個和樓體差不多顏色的燈箱,上麵用最暗的紅色油漆歪歪扭扭寫著——魔界,字旁邊畫了一個不知是什麼東西的爪子印,偶爾幾處鮮紅色就好像被滴上了血點子,無比妖異。
這時一陣陰陰涼涼的風卷著少許樹葉風無聲吹過,與前一刻的燥熱形成了鮮明對比,小樓的破門忽然“吱呀”一聲咧開了個小縫,小平頭眼鏡男瑟縮著咽了咽口水,不自覺瞪大眼睛,轉瞬酒已醒了大半。
露出了半張帥臉的夢非白淡淡開口,聲音幹淨清脆,“先生,本店今天不接待……”
然而話還沒完,就聽到
“媽呀,有鬼——!”小平頭嗷一嗓子,尿差點當場灑褲襠裏,捂住某處轉身拔腿就跑,根本就沒看清從裏麵出來的到底是啥。
夢非白,“…………”
隨之一道出來看熱鬧的高大男人正努力忍笑,有些幸災樂禍地拍了拍他肩膀,厚重修身的黑色風衣裹身,襯出了強健的體魄,聲音低沉得暗啞,“非白啊,你小子開的這店哈……咳,風格太合我們心了,真的不考慮來冥界呆一陣嗎?包吃住管娛樂,正好馬上就到今年的中元節了,過去也方便些。”
省去了再開鬼門另找鬼道。
慢慢合上的大門,仿佛隔絕開了完全不同溫度的兩個世界。
“免了,我是魔,對你們那陰森森的地方沒興趣。再說了,門口裝成這樣和風格沒關係,是為了低調,你不懂。”夢非白揉著太陽穴往裏走,側身避開一個個身影。
普通的淺灰色亞麻上衣,白色還帶褶的長褲被他穿出了一股說不出的優雅效果,低暗幽冥的光線在他那張英俊出眾的臉上投下深深淺淺的影。
此地乃是人間難得的靈秀之域,氣韻充足風水也好。
與門口蕭條破敗的景象完全不同,魔界裏麵裝潢複古卻不失優雅,這棟從外麵看隻有二層的小房子經過徹底改造後,已經被細致劃分出三個上下獨立的空間,用雕花木樓梯緊密相連著,十分寬敞。
一樓為咖啡主廳全年對六界開放,二樓是vip包間通常隻接待記錄在冊的大客戶,三樓則是夢非白的私人生活區域,布有魔族特殊的保護結界,帶有隔音效果和自動空氣淨化作用,居家必備品。
而今天,一樓主廳裏精致的水晶吊燈們集體下崗了,倒是桌上那些平時僅用來營造氛圍的擺設燭台都被點燃了,幽綠幽綠的火光歡脫跳動,周圍陰冷潮濕的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死亡氣息。
令五感異常敏銳的夢非白眉頭微皺,隨手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裏,兩人並肩穿過店內的大廳回到吧台旁,挨著一個白色毛衣的青年坐下,借火點燃,彈了彈指尖不由側過臉歎道,“無常,老白,下次你們來包場提前說聲。”
我會記得早早躲出去的。
看這滿屋子飄來飄去的東西們實在鬧眼睛,味道也不好聞,令他本就微乎其微的食欲更差了。
無常乃黑無常,也就是穿著白色毛衣的青年,冷冷淡淡地瞥他一眼,略顯秀氣的臉上仿佛結了層冰,“我們也是半個時辰前才接到領導通知。”
沒早沒晚的忙碌了兩個多月,難得今天能休上一整天假的他卻在睡正香的時候硬被召喚來人間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