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南京,這一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三月下旬就已經春意融融。天色漸暗,一輪明月懸掛在暗藍色天邊上,格外耀眼。
新街口金陵飯店,燈火輝煌,一樓大廳接待處比往日更加繁忙,不時有掛著工作證的會場接待人員進出忙碌,隨著一輛輛軍牌車不斷駛入停車場,不同軍銜的客人們陸續從車裏下來,他們的目的地倒是很單一,二樓的鍾山廳。
這些人幾乎都是六大軍區各軍分區師以上級幹部,到南京來是為了參加在東苑賓館舉行的全軍重要會議,南京軍區政治部為了招待他們,專程在金陵飯店舉辦了招待晚宴。
飯店樓下,一身得體軍裝的區晗子從車裏下來,沒有戴軍帽,長發服帖的挽在腦後,軍裝緊緊的卡著腰身,西裝裙小高跟,步履優雅、儀容出眾,自信的跟在領導身後。
她是北京軍區下轄衛戍區司令部秘書室的二級秘書,此番作為參謀長田濟琛的隨行人員參加會議,自然是引人注目。本來部隊係統女軍官就少,美女就更少了,好些個軍官想就著工作之便跟她套套近乎,都被她不遠不近的擋回去。
這樣一來,眾人就有些心知肚明了,田濟琛離京開會都帶著她,幾乎每個有他的場合,就必然有她,大事小情沒有不問她的,這不像是秘書了,倒像是個管家,什麼身份,不言自明,而且這二位,對眾人的閑言碎語似乎根本不放在眼裏,依然是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幾年不來,這裏一點變化都沒有,前些年還能說是南京首屈一指的高檔酒店,現在能排進前五就不錯了。”田濟琛打量著一樓大廳的內置,跟身邊的下屬感慨。
區晗子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出門之前她給某人打了個電話,他沒接,直接掛斷了,到現在也沒有打過來,不知道又在忙些什麼。他就是這點討厭,總是神神秘秘,卻又不肯言明。
進電梯之後,田濟琛忽然想起什麼,吩咐區晗子:“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你提醒提醒我,少喝酒,我答應了小閨女晚上打電話給她,別回頭喝多了給忘了。”區晗子又嗯了一聲。
田濟琛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聽他說話,不放心,又問:“我讓你跟小劉去買的桂花鴨和板鴨……”
他四十歲上離婚另娶,新夫人很快為他添上一女,中年得女自是疼愛萬分,才剛五歲的小女兒是他心頭肉,因此一遇到小女兒的事就跟得了聖旨似地,女兒偶爾說起桂花鴨好吃,他就給記在心上了,到南京來出差,不能空手而回。
“早買好啦。您放心,隻要是您交代的事,我都擱心裏記得牢牢地,尤其是您寶貝閨女的事兒。”區晗子微微一笑。
她向來坦然,即便是對領導,也是不卑不亢、極有分寸,無論說什麼,都能讓談話的另一方聽了心裏熨帖,覺得這女娃子不錯,嘴巴甜、會來事兒。
晚宴氣氛不錯,田濟琛遇到不少老戰友、老朋友,喝酒的氣氛一來,他就有點控製不住酒癮,晗子和秘書室主任李榮軒怎麼勸也勸不住,隻得眼睜睜看著田濟琛越喝越多,喝到最後臉紅脖子粗、舌頭都不能打彎了,那兩人才不得不想辦法把他拖走。
“我說……我不走……我跟我戰友二十年沒見了,我不能……不能走……”田濟琛喝高了,腦子有點亂,手腳也跟著不協調,眼看著李榮軒想把酒瓶拿走不讓他再倒酒,他一把給搶過去,誰知道一不留神被椅子腿絆倒,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倒。
人喝多了真是醜態百出,李榮軒趕緊扶著他,吩咐晗子給司機小劉打電話,讓他上來幫著把田參謀長架出去,先拉回東苑賓館休息。
“醉成這樣,我看他是回不了賓館了,不如就近開個房間,讓他先躺會兒。您在這裏替他頂著,我跟小劉送他走就行。”關鍵時刻,晗子的頭腦還是很清醒。
堂堂一個衛戍區參謀長,少將級別,給人看到他喝多的樣子,總歸是不成體統,今天晚上灌田濟琛喝酒那幾個人也是存心,明知道他酒量不怎麼樣,還一個勁的派酒。不如先不回東苑賓館,安排他在這裏住下,等酒醒了再回去也不遲。
司機小劉在一樓服務台開了一個房間,晗子想了想,通知他再多開幾間。“領導不回去,咱們幹脆都別回去,不然等他酒醒了得怪我們丟下他,他醉成那樣沒人照看不行,你今晚就辛苦一點,看著他。”
好不容易把這醉醺醺的家夥送回他的房間安頓好了,晗子才放心,跟主任彙報之後,領了房卡去自己的房間休息。
這一晚上可真夠累的,晗子從隨身的小包裏拿出手機一看,信息和來電皆是空空如也,不由得有些煩躁,隨手把手機扔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