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傷著了吧?讓咱瞅瞅嚴不嚴重,咱真不是成心的!”穗兒趕緊賠不是,彎腰想扶他起來。
“沒事兒!沒事兒!用不著!”那人一邊說,一邊捂著腦袋躲閃,然後踉蹌著爬起來就想走。
“哎!真沒事兒?”穗兒又問了一句,她有些納悶,這人咋跑到她家院兒裏來了?
“真沒事兒!”那人走到院門口,扶著門框說,看來被砸得直暈。
“那你是幹啥的?”穗兒疑惑的問。
“我是撿破爛兒的!”那人說。
“哦!怪不得呢!哎!咱家現在全是破爛兒,不過你撿走也沒用,沒有能使喚的了!”穗兒也沒多想,目送那人捂著腦袋走遠了。
穗兒現在也沒心情收拾了,隻能拎著老母雞上老哥家借火借灶了。
穗兒沒把團長收她為義女和當聯絡官這事跟老掌櫃細說,隻說團長給她在縣裏某了個差事。因為穗兒也不知道聯絡官是個啥官兒,從字麵上猜,象是送信兒的。況且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沒整清楚,反正經常往團裏跑,就能名正言順的多跟郭輔臣見麵,至於具體幹些啥她不計較。一陣忙活後,穗兒心滿意足的拎著滿滿一瓦罐雞湯往團部走。
走著走著,一個人從後麵猛撞了她一下,接著像有啥東西在她麵前一晃。穗兒一個趔趄,裝著雞湯的瓦罐差點撒手。穗兒瞪眼看向撞她的人,那人穿了件黑棉襖,腰上係了跟繩子,頭戴一頂氈帽,帽簷壓得低低的。那人撞了她並不回頭,也沒說話,隻是稍微停步,就又朝前走了。
穗兒本來火頂腦門子,尋思,要是哪個當官的、有錢人想占便宜,她就讓他長長記性。可穗兒瞅那人是個窮苦老百姓的打扮,平民百姓整日疲於生計,哪有閑心起那齷齪念頭,興許不是有意的,她也就壓了壓火氣,自認倒黴。可她又覺得那人和在自家院子裏,被砸倒那個撿破爛的,身量上有些相似,可穿的衣服不一樣。
穗兒一邊尋思著一邊繼續走,突然覺得鼻子一陣奇癢,開始接二連三的打起噴嚏。穗兒讓這噴嚏鬧得眼睛發花,耳鳴不絕,且有陣陣倦意襲來。這時,那個撞她的人,在前麵不遠的一個胡同口停住腳步,回身麵對著她,似是在招喚。穗兒眼神空洞,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手裏拎著的雞湯灑在她腳上,她也渾然不覺。
“呦!這不是大杆子他大姐嗎?你看這巧勁兒的!我是大杆子嬸子!嗬嗬!還記著不?瞧你這姑娘家的一臉鼻涕眼淚,像個啥樣子?來,嬸子給你擦擦。”一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一把扯住了穗兒,熱絡的和穗兒攀談起來。
扯住穗兒的婦人,正是出殯那天哭得死去活來的,那個金掌櫃的相好的,大杆子的嬸子。她一隻手死死扯住穗兒的棉襖,蹲下身,用另一隻手抓起把雪,等雪化了,她把雪水輕輕撣在穗兒的臉上,又重複了一遍這個過程,她才用袖口仔細把穗兒臉上的水擦淨。穗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眨眨眼,看向大杆子嬸子。
“呀!嬸子!咋是你呀?咱剛才咋地了?”穗兒迷迷糊糊的問。
“嗬嗬!興許是熬夜累著了!來,嬸子替你拎著,別撒手再給打了,咱娘倆上家嘮會兒!”大杆子嬸子接過穗兒手裏的瓦罐,親熱的說著。
“嬸子!趕明個再嘮吧!咱還有事兒呢!”穗兒晃蕩著要走。
“來吧!好不容易遇上了,上回嬸子都沒好好謝你呢!瞧這丫頭長得真俊!嗬嗬!”大杆子嬸子生拉硬拽的把穗兒帶走了。
撞穗兒的那人一閃身便鑽進胡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