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三月，陰雨連綿。
這一場春雨，已經持續下了個把月了。連綿不斷的雨絲縱橫交織，纏得人心慌且又煩躁。
謝紹聰喝了藥，正躺在床上歇著。耳際傳來隔間他的母親謝劉氏一早就忙忙碌碌的聲音。
謝家的柴扉被人推開。
蔡家村有名的媒婆蔡三嬸風風火火地往裏走，一雙三角眼，不住地往東邊飄。東邊的小廂房裏，住著謝家的童養媳薑離。
這不瞄還好，這一瞄，蔡三嬸感覺小廂房的小木窗裏有黑影在飄蕩，不由驚了一驚，再定睛一瞧，竟是掛了個人，纖細的身段淩空飄蕩……
“死人啦——”
蔡三嬸眼瞳驀地一下擴大，殺豬般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謝家，透過半高不矮的泥堵牆，在蔡家村的上空繚繞著。
謝紹聰一下子驚坐起來，朝外喚道：“娘？”
隔壁西廂，傳來哐啷叮當的物件落地聲，劉氏的腳步聲淩亂地朝外走去。
謝紹聰起先坐得急了，此時後繼無力，想下床時，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在床上靠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門外，響起劉氏呼天搶地的哭聲。“阿離！”
謝紹聰的心猛然一揪，原本因病而顯得蒼白的臉色，越發的顯得難看。
他青筋浮現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床靠，搖搖晃晃地下了地。沒等站穩，就跌跌撞撞地往門外撲了出去。
蔡家村不大，家家戶戶挨的也近，蔡三嬸這一聲吼，已經引來了不少左右鄰居，圍在了小廂房門口，竊竊私語著。
“這是怎麼了，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麼就自盡了？”
“是啊，謝大嫂多賢惠的人，對孩子又好……”
將將走到小廂房跟前的謝紹聰聞言，腳步打了個顫，臉色越發的難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正準備提步進屋，就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讓讓，讓讓，大夫來了！”
一回頭，便見熱心的鄰居正領了住在村東頭的蔡郎中奔了進來。
謝紹聰攢著一口氣，將道讓了出來。
蔡郎中匆匆地進了屋。
房內，薑離的身子已經在村民的幫助下，被解了下來，隻餘一根結實的稻草繩子從梁上懸了下來，一飄一蕩的。
小小的人兒，躺在床上，氣息全無。
蔡郎中把了把脈，又掰開薑離的眼皮看了看，搖了搖頭，歎道：“謝家嫂子，準備後事吧！”
劉氏正凝著神，眼巴巴地看著蔡郎中，結果卻得了蔡郎中這麼一句，頓時就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匍匐在了薑離身上。
劉氏雙手成拳，一手抵著胸口，一手捶打著床沿，哭得呼天搶地。“阿離啊，我的阿離啊，你這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陸薑離隻覺得身上猶如被泰山壓頂，整個人使不上半點力氣，尤其喉嚨，一陣火燒火燎的疼。
她睜不開眼，說不出話，好在兩耳還算靈活。竟在劉氏那悲愴的哭聲中，聽到了一陣虛浮的腳步聲。
“娘——”熟悉的男聲，微微顫抖，帶著明顯的虛弱。“阿離怎麼了？”
隨著男子聲落，陸薑離覺得身上猛然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