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正文完結(1 / 2)

十天後,小樹病重,屋子關的死死的,一絲風也不讓透。

又十天後,顧安不上朝了,屋子外麵跪了不少太監,有時群臣在大殿中的喊聲都能隱約傳到這裏。

最後的時刻,顧安竟是不願讓自己的時間被其他瑣事羈絆,也不願小樹的時間浪費在除他以外的其他人身上。

阿木每次去的時候都被攔在外麵,可他還是天天去,雖然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是小樹是他弟弟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冬雪已經停了,初春的陽光還透著涼意時,小樹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

現在已經不是很冷,所以隻要是白天,阿木就坐在小樹屋外的石凳上,等著什麼時候顧安會讓他進去,林毅怕他初春傷風,給他找了怎麼也喝不醉的糯米酒來,可以暖暖胃。

可阿木哪裏需要暖,對小樹的擔心讓他胃裏總是燒著一把火,喉嚨疼痛。

有時錢笙也會來,仍舊一身黑色袈裟,坐在他旁邊,蹭著他的糯米酒喝,他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帶過那小瓷瓶裏的藥了,可他的頭卻也沒再疼過。

他總覺得和那天晚上的夢有關,時間久了,那夢反而越來越清晰,熟悉的發膚氣息,還有熟悉的聲音,該是個認識的,甚至是很熟悉的人。

“林樹走後,你打算怎麼辦。”有一天,錢笙這麼問,他正看著角落裏那顆桃花樹,新長的嫩綠枝椏讓人眼睛都舒服了些。

阿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雖然知道小樹挨不過這幾天了,可是他總是在心裏覺得會有奇跡發生,或許禦醫能找到徹底治療小樹的方法呢。

“固國邊城已破,到這皇宮裏來,也就幾日時間。”錢笙看著他。

阿木心底一驚,日日呆在這皇宮裏,從不知外頭戰事,竟已經快到打到皇宮裏來。

“當年林家助老皇帝奪位,開國後老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削弱林家勢力,快到歸天之時又囑咐他的兒子千萬別放過林家,怕林家功高蓋主,自己的孩子變成傀儡。”錢笙將手支在石桌上,涼風吹拂起他的袍角,讓他看起來離的很遠。

“林家完了,老皇帝的小兒子也差點被折磨死。”錢笙說著,抬手摸了摸阿木的頭發:“小木頭,這些我都沒告訴過你,你日後可能也不會記得,但是現在不說我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我幫了顧臨許多,顧臨若繼位,開國殺功臣這個慣例沒人能逃開。”

顧臨?

阿木的臉一下子蒼白了,猛的抓住了錢笙的手拉下來,盯著他:“顧臨……是誰?”

錢笙的唇淡淡勾起,細長的眼彎成笑的弧度,可他那樣子,卻更像是苦笑:“我與你說那麼多,你最關心的果然還是他。”

阿木沒有反應,腦子裏顧臨兩個字像是石刻般叫人忘不掉。

正在這時,長久封閉的屋子裏忽然傳出慟哭聲,大片的太監宮女跪在地上,細聲的哭著,像是怕吵著誰,又像忍不住悲痛,可卻隻有聲音,不見眼淚。

阿木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幾步走到門口要去推門,被一個小太監攔下。

“讓我進去,我要去看小樹……”阿木推開他,隻想進去,但又有宮女來攔他。

“樹公子已經去了,陛下在裏麵陪著他,不便打擾。”宮女帶著哭腔說著話,還不時的用手絹擦眼睛,可真的是半點眼淚也沒有。他們哀慟皇帝的哀慟,卻並不真心。

兩人拉扯間,門從裏麵打開了。

因為怕有風滲進去,屋子裏都是黑色的帷幔,乍一開門,陽光猛得竄入屋內,在開門人的身上斜拉出一條長長的白光。

顧安就站在門口,仿佛老了不少,沒了往日的陰狠和威嚴,眼下都是青暈,陽光落在他昏暗的眼裏,幾乎將他的眼瞳曬成透明。

他沉默不語,隻是揮了手,屋子裏的人就都退得幹幹淨淨。

阿木忙衝了進去,踉蹌中他撲到了小樹的床邊。

除了不再呼吸以及太過瘦弱外,阿木幾乎以為小樹還活著,隻是安靜的睡著了。

阿木伸手碰了碰小樹的手腕。

一絲體溫也沒有。

阿木心裏難受的很,眼睛酸脹喉嚨疼痛,可他竟也哭不出來。

“你和那些人沒什麼兩樣,他們還知道裝裝樣子哭上兩聲,你卻連裝也不願意裝。”顧安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聲音幹啞如同幾日都未喝過水。

阿木摸摸自己幹澀的眼眶,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他心裏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卻半滴眼淚也流不出。他不想在小樹的旁邊和顧安爭執,所以沒有說話。

可顧安像是把他當做了空氣,站在小樹床邊不斷的說話。從他們相識,到後來牽扯越深的羈絆,再到他聽從老皇帝的遺囑不得不拔掉整個林家才能登上皇位。小樹為此吞了藥,叫顧安做皇帝的每一刻都飽受煎熬,作為整個國家權力最大的人,他卻沒法讓自己愛的人活過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