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宸是理解的，便讓楊夔自個兒去招待客人。楊夔說了幾句，這才轉身繼續忙去了。
洛念棠站在一邊，臉上有著局促。
“顧宸，我們真的要坐在這嗎？這裏可是主桌。”
顧宸先把兒子給安頓好，這才撇過臉看她。
“坐這吧！這都是他們的一番心意。看來，他們是把我們當作了楊家的人。這樣一來，也就等於承認了你的身份，還有你母親的身份。”
他說的這些，她通通都懂，可是，她當真是沒有辦法適應過來，惟有在顧宸的催促下，慢吞吞地坐了下來。
樂樂就坐在他們中間，此時正好奇地看著自己的爹媽，總覺得兩人的神色有些怪異，卻又說不出哪裏怪異。
顧宸正打算開口勸說，兩抹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麵前，他抬起頭，這才看見走到他們麵前來的到底是誰。
見到這兩個人，洛念棠更覺得局促了，雙手放在腿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擱在哪個地方才對。
艾虹也似乎有些惴惴不安，她在楊芯的攙扶下走到了三人的麵前，嘴張了張，卻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就連她旁邊的楊芯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氣氛略略有些尷尬，正但四人不知如何時，一道童稚的聲音突然在他們中間響了起來。
樂樂拉著洛念棠的衣袖，臉上是禁不住的好奇。
“媽媽，這位奶奶是誰啊？”
這一聲，不光是艾虹，就連洛念棠也驚回了神來。
她圈住兒子，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引導著兒子開口。
“樂樂，這是……外祖婆。”
樂樂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乖巧地喊了一聲：“外祖婆”。
艾虹的臉色有些複雜。
她看著樂樂，好半晌了，才抖著唇問了一句。
“他叫……樂樂？”
洛念棠點頭，沒再說話。
然而，艾虹卻顫抖著手向樂樂放開，眼底帶著滿滿的期待。
“樂樂乖，到外祖婆這邊來。”
樂樂先是戒備了一下，抬眸望著自家老爹，見老爹朝他輕微頜首，他這才敢跳下椅子走到艾虹的麵前環上了她的脖子。
這一個擁抱，讓老人家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
人小鬼大的樂樂發現了，眨著眼伸手幫她抹掉眼角的淚。
“外祖婆不哭，樂樂疼。”
這一下，就連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楊芯也瞬間紅了眼。
顧宸擁著洛念棠，眉宇間凝聚起一抹溫柔。
艾虹抱著樂樂小小的身體，聲音裏盡是明顯的哽咽。
“好好好，外祖婆不哭，外祖婆不哭了。”
隨後，她抬眸看著臉色複雜的洛念棠，愧色浮上了眼底。
“時間過得好快……你都生了兩個孩子了……想當初，你也像樂樂這麼大的時候，我還沒抱過你呢……不對，我從來都沒有抱過你……是我錯了，我錯了……”
聽她這麼一說，洛念棠更加用力地咬著下唇，仍然一聲不吭。
艾虹放開樂樂，站起身來一臉渴望地看著她。
“棠棠，雖然有點晚……可是，你……你願意讓我這個老婆子抱一下嗎？”
對上她乞求的雙眼，洛念棠再也忍不住，撲進了她的懷裏，眼淚順著臉頰不斷地滑落。
“外婆……”
這一聲，直中她的心坎。艾虹抱著她，聲音帶著明顯的沙啞。
“棠棠……對不起……是外婆錯了……一直以來都是外婆錯了……對不對……對不起……”
……
洛念棠這才知道，楊樂去世後，艾虹有很長的一段時間都是臥病在床，始終無法痊愈。直到大半年以前，她有一次病得很重，在鬼門關前走了幾圈，再次醒過來以後，這才終於把過去所有的恩怨通通放下。
或許，有些事，是死過一回以後才懂得要珍惜。
因為大病過一場，艾虹的麵色不是很好，以前還挺利索的身體，如今是走幾步便要喘幾口氣。楊家人為了她，特地找了看護近身照顧，甚至是找了許多醫生給她看病，然而，艾虹的身體卻始終不見絲毫好轉。
醫生說，這是心病。
而艾虹的心病，便是已經不在的楊芸以及洛念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