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舊形式的采用(1 / 2)

但中國的兩者的藝術,也有形似而實不同的地方,例如佛畫的滿幅雲煙,是豪華的裝璜,花紙也有一種硬填到幾乎不見白紙的,卻是惜紙的節儉;唐伯虎(8)畫的細腰纖手的美人,是他一類人們的欲得之物,花紙上也有這一種,在賞玩者卻隻以為世間有這一類人物,聊資博識,或滿足好奇心而已。為大眾的畫家,都無須避忌。

至於謂連環圖畫不過圖畫的種類之一,與文學中之有詩歌,戲曲,小說相同,那自然是不錯的。但這種類之別,也仍然與社會條件相關聯,則我們隻要看有時盛行詩歌,有時大出小說,有時獨多短篇的史實便可以知道。因此,也可以知道即與內容相關聯。現在社會上的流行連環圖畫,即因為它有流行的可能,且有流行的必要,著眼於此,因而加以導引,正是前進的藝術家的正確的任務;為了大眾,力求易懂,也正是前進的藝術家正確的努力。舊形式是采取,必有所刪除,既有刪除,必有所增益,這結果是新形式的出現,也就是變革。而且,這工作是決不如旁觀者所想的容易的。

但就是立有了新形式罷,當然不會就是很高的藝術。藝術的前進,還要別的文化工作的協助,某一文化部門,要某一專家唱獨腳戲來提得特別高,是不妨空談,卻難做到的事,所以專責個人,那立論的偏頗和偏重環境的是一樣的。

五月二日

注釋:

(1)本篇最初發表於一九三四年五月四日上海《中華日報動向》,署名常庚。

(2)耳耶即聶紺弩,湖北京山人,作家,“左聯”成員。當時任《中華日報》副刊《動向》主編。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四日他在《動向》上發表了《新形式的探求與舊形式的采用》,反駁四月十九日同刊猛克的《采用與模仿》一文。猛克文中說:“在社會製度沒有改革之前,對於連環圖畫的舊形式與技術,還須有條件地接受過來……卻有人以為這是投降舊藝術。”又說新的連環圖畫“形式與街頭流行的連環圖畫頗不同,而技術有的也模仿著立體派之類,不但常常弄得兒童看不懂,就是知識階級的人們,也無法了解其內容。”耳耶的文章中則認為這些話“非常之類乎’投降’”,“把內容與形式這樣機械地分開……因為舊藝術內麵有一二接近大眾的東西,就這樣為整個舊藝術捧場。”接著又說:“一小部分舊藝術之能為大眾’了解’、’習慣’、’愛好’,有種種複雜的原因存在……要談采用舊形式,不先從這些決定的原因上加以詳細的研究,看見《啼笑姻緣》銷路廣,《姊妹花》賣座好就眼紅,這是機會主義的辦法。”最後他說:“要藝術大眾化,隻有一條路,就是新形式的探求……隻有在新形式的探求的努力之中,才可以談有條件地采用舊形式。”

但中國的兩者的藝術,也有形似而實不同的地方,例如佛畫的滿幅雲煙,是豪華的裝璜,花紙也有一種硬填到幾乎不見白紙的,卻是惜紙的節儉;唐伯虎(8)畫的細腰纖手的美人,是他一類人們的欲得之物,花紙上也有這一種,在賞玩者卻隻以為世間有這一類人物,聊資博識,或滿足好奇心而已。為大眾的畫家,都無須避忌。

至於謂連環圖畫不過圖畫的種類之一,與文學中之有詩歌,戲曲,小說相同,那自然是不錯的。但這種類之別,也仍然與社會條件相關聯,則我們隻要看有時盛行詩歌,有時大出小說,有時獨多短篇的史實便可以知道。因此,也可以知道即與內容相關聯。現在社會上的流行連環圖畫,即因為它有流行的可能,且有流行的必要,著眼於此,因而加以導引,正是前進的藝術家的正確的任務;為了大眾,力求易懂,也正是前進的藝術家正確的努力。舊形式是采取,必有所刪除,既有刪除,必有所增益,這結果是新形式的出現,也就是變革。而且,這工作是決不如旁觀者所想的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