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瑜將林柏送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昏迷過去了,隻是手上還死死的拽住她的衣角,任醫生拽也拽不開。
“就讓他抓著吧...”梁瑜道。
醫生替林柏做了檢查,跟之前的情況一樣,什麼都查不到,那樣的痛苦,隻有他自己能感受到。
脖子上的布條被拆下來,醫生用藥給他擦拭著消毒,林柏似乎能感受到疼痛,眉頭一下子皺起來。
梁瑜有些心疼的將他緊皺的眉毛輕輕撫平,手緊緊回握著他的手。
等到醫生換了藥,幫忙將人送進了病房,梁瑜才勉強坐了下來。
林柏的手不知何時已經鬆開了,現在的他睡得很沉,滿臉都寫著疲憊,讓人看了心生憐憫。
梁瑜看著他,懸著的心適才放了下來,幸好她及時的趕到了,否則便是永別了...
當時在帶小叔和父親回去的路上,梁瑜越想越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心裏總是冒出來一種不安的感覺。
在麵對父親和小叔再一次離世的事實之後,她由原本的驚訝、憤怒、難以置信、最後終於坦然的接受之後,卻變得心慌。
直覺告訴她,她放心不下林柏...
因此她猛地將車刹住了,盡力的思考著林柏有可能去的地方...
老爺子從另一輛車上下來,遞給了他一張字條,上麵寫著一個她從未知道的地址,而字跡,是她最熟悉的小叔的筆跡。
“舒行之前交給我的,說你有可能會需要用到...”老爺子徐徐開口。
梁瑜有些詫異的看著那幾個字,原來他什麼都知道,也什麼都預料到了,他的怨憎與和解,全都一並留下了。
“那我小叔和父親,拜托您了...”梁瑜懇切的說道。
“嗯,去吧。”老爺子和藹的回答。
之後梁瑜循著紙上的地址,趕到了那片荒涼的樹林,隻差一步,她就沒能攔下他...
當她將他扶起來的時候,他眼神空洞迷茫,像是失了魂一般。
她努力的喚著他的名字,可他卻都像是沒有聽見一般,毫無反應。
梁瑜試了許多次,才將他的神誌喚回來,眼睛蒙上的霧漸漸散去,而他痛苦的喊著“疼”;他看著她的眼神還是沒有聚焦,但是她知道他認出了自己。
他第一次喊出“小瑜”時,像極了一個委屈的小孩子。
一直以來,林柏都以一副堅強不已的樣子擋在她麵前,每一次自己脆弱的時候,他都會想方設法讓自己安心。
而這是第一次,梁瑜了解到了他心底緊鎖的那份痛苦和脆弱。
那個墓碑上的名字,她看到的第一眼便反應過來了,是他之前從未提過的母親...
被葬在那樣偏僻孤獨的地方,就像他藏起來的心一樣,寂寥孤單...
梁瑜終於明白過來,這麼多年她都不曾了解過真正的林柏,她隻是見過他,見過那個奮不顧身衝進火場的少年,見過那個毫不猶豫替她擋住刀槍的林柏......
而這中間的十幾年,還有他心裏的那些苦痛,她的諒解根本沒有緩解他的痛苦,隻是將他鎖在了一個囚牢,讓他隻能一直活著---為了贖罪。